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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段躺著養傷的時間裡,粟桐也沒有完全閒著, 她的好人緣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也能發揮作用,當良妲村的人早出晚歸做買賣路過小馬棚時, 都會跟粟桐打個招呼,加上穆小棗這個好老師, 粟桐聽力進步得非常快。
穆小棗對她的要求是,不用會說,不用會寫,只要聽得懂,以防粟桐被人論斤兩賣了,還被蒙在鼓裡。
村裡的小孩子們也喜歡到小馬棚周圍玩兒,外角南縱使亂,學校和醫院之類的基礎設施仍有設立,孩子們現在不上學只是因為外角南的放假制度不一樣。
外角南六到九月份格外酷熱,並且犯罪行為猖獗,進入十月份氣溫下降,也是犯罪淡季,從此時開學一直到次年五月底放假,兩年拼湊成一個學期。
穆小棗教粟桐時,也會順便開個課,教教這些圍過來的孩子們,良妲村的民風就是淳樸上進,加之孩子們假期充足,學習沒有逆反心理,相互促進之下,粟桐能明明白白說幾句外角南語,孩子們也能聽懂一些普通話里的簡單詞句。
這算是她們兩給良妲村的一種無形回報,回報這段時間來的照顧和收留。
粟桐沒閒著,整個村子不說人人都喜歡她,也多多少少知道她,逢早中晚飯的時候,離馬棚近的幾戶都盛情邀請,還隔三差五給她這個傷患加菜。
穆小棗卻比粟桐還要忙,她已經去過良妲提起的寺廟,這座寺廟很老,並非是外角南有名的旅遊地,香火也很一般,主持廟宇的信眾們餓不死,但也肯定不會大富大貴。
廟不大,前後一共三四座建築,穆小棗答應過粟桐,沒有她不會擅自闖進去,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是在廟外觀察。
廟的主殿供著的就是北月坦,其它偏殿也安置了其它主神,外角南的人信仰太雜,也不怎麼計較主殿還是偏殿,方圓百里的村子都指著這一間廟,只要經過都來拜拜。
之所以不發財,是因為外角南這種地方規規矩矩的活著就賺不到大錢,信神的人多,各個口袋裡沒有餘錢,就算有,也是先買刀□□,能落到神手裡的沒幾個子,廟宇才會如此破敗。
而廟宇掙錢的方法主要分為兩種,第一種是請「法器」,所謂「法器」就是琳達家的那種花窗玻璃,還有些手串、福囊之類的;另外一種是買「券」,其實就是一種黃紙,上面畫著主神的形象,買了之後去主殿燒,多少不論,都是個心意。
穆小棗也混在裡面買了兩張,黃紙很粗糙,印刷手法也很拙劣,可能前面兩三張還算端正,後面就是歪歪斜斜,畫都拐了出去,還留了一大半的空白。
穆小棗買這種黃紙當然不是想去主殿燒,她為的是帶回來讓粟桐也看一眼。
因為寺廟主殿供得是北月坦,所以賣得這種黃紙也以北月坦的形象為主,神像非常高大,幾乎頂著黃紙上下兩條邊,手像蜘蛛,多且細長,呈一種環抱狀,由於黃紙的空間實在太小,沒有給主神太多發揮的空間,這麼多隻手集體纏繞胸前,讓人有一種細微的毛骨悚然。
這種神像粟桐跟穆小棗都曾見過,在市二中的時候,老校區食堂的牆壁上就有人畫了類似的神像,只是那尊神像肅穆詭異而且巨大,將空間的縱深感用到了極致,細長的手臂沿著四面牆延展,兩者相較之下,這黃紙上的……過於敷衍,單純為了騙錢。
粟桐的好奇心因這幾幅畫被勾了出來,手腳卻受穆小棗的管束,不能擅自行動,好不容易熬過了前七天,她甚至還換了身新衣服,準備跟小棗兒公費旅遊。
在良妲村基本是沒有什麼花銷的,包括琳達媽媽在內,不少村民都幫她們在小馬棚里添置了日用品,牙刷、牙膏、毛巾、拖鞋甚至還有兩張新板凳,但不產生花銷並不意味著她們沒有錢。
恰恰相反,穆小棗有一個銀行帳戶,帳戶歸屬地就在外角南,裡面還有當年剩下的幾萬塊錢。
她從臥底的身份中解脫後,在外角南所做的一切都進行過嚴格審查,帳戶也封禁了一段時間,兼有穆小棗的刻意遺忘,帳戶裡面的錢沒怎麼動過,才能在這裡包養粟桐。
粟桐也不是單純窮光蛋一個,手機太大,被海浪捲走,張婭給她的銀行卡卻在內袋中好好躺著,只是邊境之外,錢款不通用,她也沒機會去銀行兌換,只能被迫當個窮光蛋。
被包養的代價就是缺少自由,粟桐連挑衣服的資格都被剝奪,只能建議說,「我喜歡淺色。」
此時粟桐身上穿著的這件連衣裙就是淺藍色。
粟桐的長相實在太有殺傷力,如果不是性格拖累,至少看起來是薛瑩那種目空一切稱霸一方的頭目,在東光市穿襯衣長褲會顯得幹練,但在外角南,粟桐的這種殺傷性最好還是壓下去一些,否則會被別人盯上。
模樣已經定型,不能再改,穆小棗和粟桐仔細考慮過,裁剪典雅的裙子顯然更為合適。
整個外角南只有中心地帶是繁華的,它吮吸著周圍所有村鎮的血,即便廟宇前面人來人往,周圍也沒能發展起來,隔半晌才有移動的小吃攤,生意也不是太好,大部分人帶著點錢,給神就不夠買吃的,所以都準備布囊,離得遠帶兩塊餅就足夠了。
粟桐跟穆小棗蒙頭蓋臉,外角南的陽光很毒,大晴天出門不做防範容易曬傷,不僅是她們兩個,基本大街上的人都帶著紗巾或帽子,拜神對周圍的人來說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整體氛圍不至於浮躁,卻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