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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觀點提醒了她,椎香現在的狀態確實和她一樣。他們過去各自珍視的、為之努力的人和事,都離開了他們。
也提醒了他們,是時候為自己活了。
5
椎香東京一行之後,薛一顏和他即開始了一段嚴格意義上的,異地戀。
不過,這段靠手機維繫的異地熱戀,只維持了三個月。
椎香回國後,薛一顏退了東京的房子,告別小林正奇,獨自開始了日本本州之旅,這期間,兩人每晚都用視頻通話。
起初是十幾分鐘,漸漸地,視頻通話時間拉長到兩三個小時。兩人視頻聊天時,多是薛一顏在說,椎香聽。她說很多自己在路上的見聞,遇到的風土人情。最初,薛一顏覺得這種交流很尷尬,她那時會問椎香:「為什麼你都不說話?」
「聽你說就好。」他總是這麼回答。
那時他已經在為《劍客》做準備,白天大量的時間都在跟武術老師學習。他學了三個月的武,也和薛一顏視頻聊天了三個月。其實他每天都很累,卻仍會認真聽薛一顏說話,視頻像素不清晰,薛一顏總能看見他眼裡的星星。
就為了他的這份聆聽,薛一顏開始有目的地旅行,她會更注意觀察路上遇見的人,帶著旺盛的好奇心走走停停,與人交流——這樣能在晚上和他說更多。東京時間比北京時間快一個小時,她有時會和他聊到凌晨三四點,卻仍然樂此不疲。
她喜歡看到他因為自己分享的笑料而微笑、大笑的樣子,薛一顏會發自內心地感到甜,他不只用心聽她說話,更重要的是,她說的話,他都能聽懂。
沒過多久,椎香進了劇組。劇組取景地都在景色優美、極少現代化的自然景觀地里,有雪地、深山、天然湖。這些地方不便通訊。
薛一顏表示理解。事實上,她也給自己找了個去處。
鎌倉的夏天極美,薛一顏租住的屋子可以聽見海浪聲,夜裡還能看見螢火蟲。日本的民居普遍遵循很古舊的建築方式搭建房子,木製構造,夏夜很清涼。
決定在鎌倉久住,是因為鎌倉距東京近,且佛寺眾多,住在這兒,薛一顏總覺得自己的心很靜。
為了更多地接觸人群,薛一顏在小町通商業街的一家咖啡店做服務生,生活很充實。
與此同時,對椎香的想念像某種植物,會在心裡瘋長。她經常在網上搜索他的消息,新聞、舊聞、緋聞、負面的,都看。粉絲之前拍的很多小視頻,她也一一點開,她甚至把《最佳拍檔》前三期完完整整看了三遍。
薛一顏反覆琢磨過自己的心態,她深刻地發現,這次的想念之所以排山倒海一般,主要是因為和前兩次別離都不同,那兩次心境飄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效」地活著,想念的,不過是他和她之間,過去的、片段的溫暖。可這次,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想念,想和他長久在一起,她看過的風光,他不再是從她口中聽說,而是一起經歷。
盂蘭盆節的假期,小林正奇邀請薛一顏和他一起回家。他在小樽的母親和妹妹都很喜歡薛一顏,也通過小林向她發出邀請。
薛一顏為此很猶豫,咖啡店的老闆回了老家,因此給她放了假,她正無處可去。可另一方面,盂蘭盆節和小林一起回家的意義太曖昧,她怕再次給小林的家人帶去誤會。
就先回復小林,自己需要時間考慮。
椎香的電話在傍晚打來。他用的是陌生號碼,薛一顏一時未察,接起電話時很客套地說:「您好,我是薛一顏,哪位?」
「椎香。」對方答話簡略又乾脆。
薛一顏拿下手機,有些不確定地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確定是國內來電後,她疑問:「你……你怎麼?」
「你假期有什麼安排?」
薛一顏沒想到這麼長時間的失聯,他問自己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與假期相關,而她一時未防,也就很坦誠地說:「小林邀請我去他家,我……」
「果然啊。」椎香低聲接了句話。
「什麼果然?」
椎香未答,片刻後,他換了個語氣說:「十號我去東京。」
「十號?」薛一顏數了數日子,「周五?來做什麼?」
「公事。」椎香說,「公司會訂酒店,你到時候直接去酒店等我。」
這種命令式的語氣令薛一顏頗感不快,她剛想表達,卻聽椎香接著說:「酒店地址明天皮皮會發給你,詳細情況見面再和你解釋。對不起,我先掛了。」
他果然掛了電話。
6
皮皮的簡訊里除了酒店地址,還附了一句簡短的解釋:椎香哥這段時間忙瘋了,千萬不要生他的氣。
薛一顏沒有生氣,她只是特別好奇,他除了拍戲,到底還在忙什麼?
椎香的飛機下午四點降落在成田機場,薛一顏按皮皮的提示,十二點到達酒店。皮皮一直和她簡訊聯繫,反覆提醒薛一顏要小心行動。薛一顏知道椎香身份特殊,對此很配合。
只是,獨自待在酒店偌大的房間裡,使等待的時間突然被拉得格外漫長,明明失聯的這些日子都不曾這麼焦急,偏偏這幾個小時反而令人煎熬。
薛一顏想起,每次視頻聊天的時候,見的都是椎香的臉。他經常提出讓她起身走動給他看全身的要求,可每每她想看他全身時,他都癱著不願意動,「累」——他總是這麼拒絕她,讓他掛了去休息,他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