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那個寒假是她不可多得的最珍貴回憶,倒有些「山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的意味。
她喜歡依在謝蘊懷裡看書,最喜歡做的是文綜選擇題,謝蘊什麼都懂,一道題便能扯到唐宋元明清,她給個笑模樣回應,他便講得更多,就連問他野史也知無不言。
譚怡人本覺得學文科出身的男人自帶股酸腐氣息,可謝蘊大概因為不說話時表情太嚴肅,聲音也渾厚深沉,像極了北方的感覺,她打心底地鍾愛。
她被他迷惑了,時常不受控制地主動吻他,手也不規矩,他做戒色僧人,做禁慾師長,扯了她沒做完的題讓她清醒。
「你如果主動吻我,我明天一定不打瞌睡。」她如是說,指的是明天上補習班。
謝蘊小心端詳著手裡的那枚清末印章,指腹溫柔地撫摸,好似那印比女人還要合他心意。見她冷眼掃過來又挪開,記下了幾處瑕疵後才緩緩開口。
「上了床再結算。」
她不禁揚起嘴角,還要故作冷臉刻意忍住,下一秒被謝蘊打斷所有旖旎,「上一道題寫錯答案了,再看我就回你自己房間去。」
向上一看,可不是在A選項上打了勾,括號里卻寫了B。
「誰稀罕看你。」她短暫放鬆宣布結束,低頭再也不理他,等一個晚上結算。
陽春三月,譚怡人再度高三開學,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沒什麼新意。學期初謝蘊以小叔身份出席家長會,無意瞥見譚怡人的男同桌約她一起吃晚飯。
她自然拒絕了,直到晚自習放學後上了臉色陰沉的男人的車,他一路沉默,忍到兩人洗好上了床才彆扭開口:「你那個男同學……是不是喜歡你?」
「喜歡我的人多了。」
他若有所思,又假裝不在意,跟她一起躺下,卻又毫無困意,自己都不知道在糾結個什麼勁兒。
譚怡人暗罵他悶,一把年紀還要裝酷,手順著衣擺探進去摸他胸腹的肌肉,又被他按住,「睡覺。」
「你睡得著?」
他才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半晌,她確定自己的手寸步難行,又覺得現在碰到的肌膚觸感很好,再加上最近成績小有進步還算滿意,女菩薩大發慈悲一般,在他耳邊說出安撫的話,細品又帶著絲絲涼涼的撩撥。
「他們都比我小,我只喜歡比我大的。」
看他喉結微微聳動,低啞開口,「大多少?」
「那要看你大我多少……」
呼吸被他含住,再熟悉不過地親吻,唇齒交互,無聲搏鬥。
直到她被他撫摸著嚶嚀,喚出一聲「小叔」,謝蘊立即停手,看著遠處掛鍾顯示十二點剛過,今天晚睡了半小時——他如今跟她一起乖乖高中生作息。
伸手關了床頭燈,嫻熟地把人摟緊。
「睡吧,小丫頭。」
那年五一假期,高考考生都在做最後衝刺之時,短暫假日也要在外忙於補課。
譚怡人特地騰出一天半的空閒,和謝蘊去了趟敦煌。
本是他收了邀約,一處新建的禪寺將要於月末開迎香客,閒出些行內人才懂的老物件。她聽了非要跟來,謝蘊拗不過,也權當帶她散心。
太陽已經毒起來了,她用帽子紗巾把自己圍得嚴實,再加上本就身形高挑,一同的人也說不清謝蘊帶的是個什麼人物,便當做是他的小女朋友,二十多歲年紀輕輕。
她戴著墨鏡扮成熟冷漠更入戲幾分,謝蘊不戳穿,卻覺得帶她來對了——小丫頭全程靜悄悄的,雙手合握著住持隨喜贈送的串珠,他一眼看得出來質地較為普通,僅算個紀念意義罷了。
對著佛像還有幾處仿古的壁畫,心更加靜了幾分,再加上老和尚在旁邊說著偈語、打打禪機,生意人佯裝讀懂低聲回應。滿目黃土神佛間,謝蘊自然而然地輕攬住她,他們遠離城市,遠離人群,像尋常情侶一樣公然相擁親近,再好不過。
回程的航班上,譚怡人靠在謝蘊肩頭,閉目下著決定,「我想好了。」
他低聲問,「想好什麼?」
「不跟你說。」
謝蘊無聲淺笑,習慣了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折騰他。
她想好了選大學一定不能離他太遠,同一個城市最好不過。除了譚怡人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有多依戀謝蘊。
六月,高考。
他們同床半年,始終沒做到最後一步,譚怡人甚至疑心謝蘊年紀大了的原因。徹底放下學習的擔子後,漫長假期再度開始,她夜裡百般撩撥,謝蘊嚴防死守,界限已經瀕臨被踏破,出不了幾日就要舉白旗。
謝女士的來電無意中擾亂了這場戰果明顯的局。
那天她正窩在謝蘊懷裡,手裡拿著平板和他計劃旅行,他接了電話,譚怡人也能聽得到對面謝女士的聲音,那張隱約帶笑的臉便沉了下來。
次日,謝蘊到機場接了趙妍音。
謝家和趙家是世家,據說交情可以追溯到建國以前,具體怎樣的情分或是跟哪位老祖宗結的親,恐怕謝女士都說不清。
趙妍音前些日子去了哈爾濱,自然到謝家祖宅拜訪了謝女士,她比謝蘊小几歲,還在上學的時候兩家長輩會面的時候跟著見過。謝女士聽她要去大連見回國的朋友,非要從中牽線,給謝蘊打電話已經算是提前通知了。
譚怡人聽他解釋,目光冷淡,臉臭得誇張,「給你安排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