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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長行事了,謝家的人你都敢動。」
趙巧容怕他,做最後嘴硬,「我動誰了?大晚上來同我撒癔症,成天到晚往我身上潑髒水……」
謝蘊扯著梳妝檯前坐著的人扔到床上,下一秒從腰間拿下了配槍頂住她頭。
「邱大從回綏化那天起就有人盯著,二十多年來從未斷過,前些日子夜裡他被折磨死了,旁邊還有沒幹的筆墨。趙巧容,你找的人好本事,千里迢迢替你去東北索人性命,當今夜叉也不過如此。」
他現下心情複雜,自己曾想過的事情未做得下去,趙巧容算作代他做了,又覺得很是悔恨。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聲音顫抖,死咬著不承認。
「我沒有功夫同你廢話,邱大寫的東西在哪兒?」
趙巧容頻繁搖頭,謝蘊冷臉把槍上膛,她才知道他是動真格的,哭喪著喊道:「我沒收到!信丟了,沒到我手裡,真的沒在我手裡……」
他把人嚇住,也確信趙巧容不敢誆他,盤算著時日信應該已經送到,她要是真握著,不至於這麼被動。
「趙顯容明日來北平,你跟他回天津。」
收了槍,謝蘊轉身就要出門。
趙巧容又哭又叫,「謝蘊你幾個意思?我如今要做棄婦了?你讓我回天津,我的臉往哪兒擱?」
「送你回天津戒大煙,要不是趙顯容就差跪著求我,早把你綁了。」
趙顯容四十歲的人了,為了這麼獨一個的妹妹,還免不了時時給她擦屁股補窟窿,他大抵恨不得趙巧容別戒這個鴉片,享受著抽到死最好,才徹底省心。
那天的鬧劇至此還尚未收場,貞吉精神頭不大足,早早就睡了,謝蘊獨自在書房,看軍閣那些老頑固給他寫的勸誡書,無外乎是北平儘早發兵,徹底平了皖南。
他顧及東北那一支獨立的奉系軍趁亂攪和,且皖系成不了氣候,實在是不急於這一時。老東西們活夠了,帶著手下的兵都不怕死,他卻要攔著護著,否則他父親怕是都要半夜託夢訓斥幾句。
趙巧容在這個時候悄然進了書房,特地打扮了一番,身上還撣了西洋香水,味道濃郁沁人。謝蘊聞慣了貞吉身上古法焚出來的薰香,愈發憎惡這些工業的新式味道。
她有些破釜沉舟的架勢,借著謝蘊沉思想事,遞上鴉片煙,定比他平時抽的更帶勁。
謝蘊沒忍住動了手,把她推搡到地上,磕到了沙發旁的台子,額角起了塊紅……
第二天,趙顯容抵達北平,飯都沒留便帶著趙巧容走了,很是低調。
「寒生總是深夜悄聲進門,我在睡夢中翻身便能窩進他的懷裡,有了同他初次共眠,又有第二次,第三次,好些次。
我們未必纏綿,他時而規規矩矩地摟著哄我入睡,時而惹我心跳異常又不做最後交融,他更喜歡折磨人一般可著一塊肌膚啄個不停。
那些夜晚黑黢黢,又延綿無邊地始終不願靠岸。
記不清是第幾日,他許久沒有那般早回來,穿著睡衣進了房間,我有些緊張。
「王媽她們還沒睡下,你趕緊去書房裡再坐一會。」
寒生的表情看起來不置可否,隱隱帶著些哀在眉眼中,「東北變天了。」
東北盤踞的奉系易主,近幾日都在同寒生洽談,這夜終於命定:歸順直系。
也就是說,只要皖南膠著的戰事告捷,整個東部的軍閥便會同屬一宗。這是年前最好的消息,沒有一個人不為此暢快。
我卻忍不住問自己:那我呢?
——貞吉書於民國五年十一月十五」
「今日北平落雪,不大不小,宣告冬天到來。寒生決定親自帶兵出征皖南,又一個讓我掛心的人去打仗了。
——貞吉書於民國五年十一月十八」
第12章 前世
謝蘊下決定送貞吉回南京,她起先不依,被他嚴肅著要求,「必須回去,仗打完了我便接你一道回來。」
她靜靜看著他,仍有些執拗。
「你自己在北平我放不下心,回南京哪怕出事過去也快些。」
貞吉涼颼颼道:「在南京我若有事也找父親哥哥,與你有什麼干係。」
明知她在說氣話,謝蘊沉著臉並未轉變,把那倚在桌邊的人扯到懷裡,虛虛在她臀上打了兩下。
「變著法兒地惹我生氣。」
她非要與他坐同一趟火車,謝蘊拗不過只能應允,於到達南京的前一晚抵死纏綿,貞吉沉浸在其中,仿佛這樣的氣氛之下就可以蓋住心裡的不安。
車廂里的檯燈有些陳年的暗黃,照亮了兩人頭頂的一隅,謝蘊若有所思,為自己剛剛失控之舉而後悔。貞吉的額上掛著汗珠,粘了兩縷頭髮在上面,仰頭望他的樣子我見猶憐。
「寒生?」纖細的手指輕輕在他肩頭點來點去,撓痒痒般地惹他心軟,「在想何事?」
他不答,沉默良久卻說:「最多兩個月,你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貞吉心裡空落落的,她內心潛藏著無法吐露的慌張,敷衍著「嗯」了一聲。
謝蘊又說:「若是有了,要寫信告訴我。」
她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話里的含義,他一貫小心,最後之時都會出去,怕的就是在兩人尚未穩定下來之前生出個旁枝末節,貞吉自然懂得這些,剛剛非要纏著他不放,才算作有了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