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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學民的老婆來公司鬧,要我們把人還給她,但我們也不清楚豐學民在哪裡啊。」康林鋒直搖頭,「我聽說成年人失蹤了要48小時才能報案,豐學民才失蹤半天,我正猶豫怎麼處理這件事,你們就來了。豐學民不會是真出事了吧?這幾天大家老在說什麼割喉不割喉的,難道豐學民也遇上這種事了?不應該啊,他運氣一向好得出奇……」
花崇本想立即打聽豐學民和滿瀟成的關係,卻突然十分在意康林鋒這句「他運氣一向好得出奇」。
都是同一家計程車公司的司機,如果說豐學民是運氣好得出奇,那承受無妄之災的滿瀟成就是運氣壞得出奇了。
「豐學民運氣好?怎麼個好法?」花崇問。
「咱們這些開計程車的,只要在路上跑的時間長了,或多或少都會遇上一些事故,不至於斷胳膊掉腿兒,但擦刮啊糾紛啊是少不了的,還容易遇到奇葩客人,動不動就投訴。」康林鋒道:「但豐學民開車這麼多年,沒遇上過事故不說,還一次都沒有被客人投訴,這相當難得,在我們公司是『獨一份』。不過如果他這次突然失蹤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那大概就是他的運氣都耗盡了。」
花崇發現康林鋒說起豐學民的運氣時臉上露出了極其感慨的表情,與那樣的表情相比,康林鋒舉出的例子似乎不至於讓人感慨到那種地步。
「還有呢?」花崇問,「豐學民身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劫後餘生的事?」
聞言,康林鋒的神情出現些微變化,像是想到了什麼,卻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來。
「豐學民現在失蹤了,難說是否已經遭遇不測。」花崇肅聲道:「不要隱瞞你知道的事。」
康林鋒對上花崇的視線,身子立馬緊繃起來,聲調也高了幾分,「這件事我不知道該說是他運氣太好,還是另一個司機運氣太差,可能,可能就是他們各自的命吧。」
花崇瞳光微微一收,抓到了一縷線索,「另一個司機是誰?」
「他,他已經去世了,這小伙子實在是太倒霉,跑夜班,結果遇上了高空墜物事故,死得太慘了。」
灰黑色的濃霧被刺入一道光亮,線索與線索節節相連,花崇說:「這個小伙子是滿瀟成?」
聽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康林鋒手指一顫,眼神複雜地看著花崇,半晌才後知後覺道:「你們今天是來調查五年前的事故?」
「我是來了解滿瀟成當初在這裡工作時的情況。」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花崇不再拐彎抹角,「你說滿瀟成和豐學民一個運氣太差,一個運氣太好,滿瀟成出事那天,與豐學民有過什麼交集?」
康林鋒垂下眼,默了大約半分鐘,點頭道:「如果不是幫豐學民的忙,其實滿瀟成可以躲過那次事故。」
「滿瀟成是因為豐學民才出事?」
「也不能這麼說,但總有些因果關係吧。那天晚上,滿瀟成沒有排班,10點之後,他就該回家休息了。」康林鋒盯著紙杯,語氣很是惋惜,「該出夜班的是豐學民,但豐學民說家裡出了急事,老婆生病了,必須馬上去醫院,問有沒有人願意幫他上一輪夜班。沒人願意,除了滿瀟成。」
花崇抿緊雙唇,右手成拳。
康林鋒接著道:「滿瀟成這孩子啊,就是心好,人也善良,年紀輕輕的,熱心得不得了,能幫的忙都幫。他母親當時身患重病,在醫院住著,每天的醫藥費開銷就是一筆數額不小的錢,這可能也是滿瀟成不得不拼命工作,經常幫其他司機上夜班的原因吧。夜班不好跑,累不說,賺的錢還沒有白天多,也就他急需用錢,有時間就接活兒。」
頓了一會兒,康林鋒點起一根煙,「他就是人太好了,加上缺錢,才會幫豐學民上那晚上的班。如果他拒絕了,那個什么小區的玻璃掉下來時,他要麼在醫院陪他母親,要麼在家裡睡覺,哪裡會……哎!都是命,要怪也怪不得誰。後來我才知道,豐學民老婆根本就沒生病,他那天跟滿瀟成換班,是牌癮犯了,急著趕去打麻將。」
花崇緊蹙著眉,心中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
無數個巧合,一步一步將滿瀟成推向了死亡。
照兇手的邏輯,毫無疑問,豐學民是造成滿瀟成慘死的「罪魁禍首」之一,他的突然失蹤絕不是失蹤那麼簡單。
重案組可能還是遲了一步。
「運氣這事真是不好說。」康林鋒擺擺手,「如果沒有換班,滿瀟成不會出事,豐學民也不一定會把車開到那兒去,兩個人都平安無事。不過話又說回來,可能是滿瀟成命該如此吧,就算不遇上高空墜物事故,說不定也會遇上別的什麼禍事。好人不長命,他來我們這兒開車沒多久,真是個優秀的小伙子,可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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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問詢室,貨車司機徐恆心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拍著桌子叫嚷道:「昨天老子遵紀守法在路上開著車,差點被一輛半路殺出來的計程車給撞了!操,我又沒錯,老子清清白白,你們抓我幹什麼?」
張貿和另外兩名刑警正在向他詢問事故的細節,花崇在另一間警室里看了一會兒監控,轉身快步向交警支隊走去。
這個徐恆心看上去雖然凶神惡煞,地痞流氓之氣十足,但從情緒以及肢體語言上看,大概率與豐學民的失蹤沒有關係。昨天那起車禍,說不定只是偶然事件,連兇手都沒有想到豐學民會突然出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