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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板上播放著申儂寒認罪時的錄像,滿國俊看了幾秒,無助地擺手,像個再也沒了依靠的老人。
儘管他已經過了數年無依無靠的生活。
「我不該相信他。」滿國俊突然慘笑起來,不停搖頭,「他根本不能給瀟成報仇。」
「你們果然認識。」
事已至此,滿國俊大約知道已經沒有什麼好爭取,終於點了點頭,「啊,認識。怎麼會不認識。」
??
申儂寒輕扯著手銬,冷笑的聲音充斥著審訊室。
偽裝已經被撕下,戴了幾十年的面具摔得粉碎,精心謀劃的局被識破,再裝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但他雖認罪,卻不認為自己有罪。
「既然『父債子還』是天經地義的事,那『子仇父報』不該同理?瀟成是我的兒子,他被人害得那麼慘,好好一個人,被活生生砸死,如果無法給他報仇,我這良心怎麼能得到安寧?」申儂寒說著平舉雙手,在胸口處砸了砸,手銬發出「叮叮」的聲響,「那三個害死他的人,沒有得到任何懲罰,居然還被你們警方保護了起來。他們已經忘記瀟成了吧?我觀察了他們五年,我一直在給他們機會。但是他們呢?除了呂可,誰有哪怕一絲懺悔,一絲不安?」
申儂寒說著搖頭,「呂可也沒懺悔多久,搬個家就過上了新生活。他們都有新生活,我兒子有嗎?他們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可我兒子難道就該死?」
花崇莫名想到一句在別處看到的話——雪崩時,每一片雪花都認為自己是無辜的。
申儂寒咬牙道:「他們都是雪花。他們認為自己無辜,但雪崩的時候,哪有一片雪花是真正無辜的?他們每一個都是罪人,一人出一把力,一步一步把我兒子推向死亡。瀟成不是因為高空墜物而意外亡故,他是被這些『無辜』的人圍剿而死!」
「糟糕!」徐戡盯著監控,神色嚴肅,「申儂寒在詭辯。他沒有想到足跡、無人機會成為自己落網的重要證據,更沒有想到自己會掉入花隊布置的陷阱,但他在作案之前,想到了最壞的結局——敗露。他為此做了準備!」
張貿驚,「他說的這些都是事先想好的?」
「對!他在爭取同情,將自己擺在弱勢父親的角度,把『雪花』那一套都搬了出來。」徐戡皺起眉,「他心理非常扭曲,思維卻相對縝密,我懷疑他會爭取精神鑑定。」
「我去!李立文那個真的精神病寧願認罪也不願意接受鑑定,申儂寒這個正常人……」
「大概這就是真正精神病患者和偽裝的精神病患者之間的區別。」徐戡嘆氣,「不過還好花隊在裡面。」
「圍剿而死?」花崇輕哼一聲,「你倒是會說。那按照你的『雪花』理論,一步步把滿瀟成逼上絕路的可不止他們三人。你這麼快就收手了?」
「你是說他在溫茗二中的事吧?」申儂寒垂下眼眸,「是啊,那些害他不能繼續當老師的人也該死,還有那些不肯給予他一份工作的人也……」
花崇打斷,「但最該死的,難道不是你?」
申儂寒一怔。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你所謂的『圍剿』。」花崇說:「你認為滿瀟成的悲劇是無數『雪花』組成的『雪崩』。但你有沒有想過,始作俑者是誰?」
申儂寒不語,審訊室只剩下呼吸的聲響。
「難道不是你?」花崇厲聲道。
申儂寒猛地抬首,驚懼交加,「你,你說什麼?」
「滿瀟成為什麼會出生?為什麼會在出生之後經歷這麼多的苦,最終慘死在玻璃下,你難道不知道?」花崇擲地有聲,「是你插足了向雲芳的婚姻,你強迫向雲芳與你發生關係,才有了滿瀟成!申儂寒,你沒有資格怪別的『雪花』,你才是最有罪的那片『雪花』!」
申儂寒瞠目結舌,汗水從額角滑了下來。
「我操!」張貿說:「花隊怎麼也開始詭辯了?照這意思,滿瀟成出生就是錯誤?但哪個人出生就是錯誤呢?」
「你沒發現花隊是故意這麼說的嗎?」徐戡笑了笑,「申儂寒要拋出『雪花』理論,認為滿瀟成是被『雪花』們圍剿至死。花隊就把這個範圍擴大,將所有導致滿瀟成死亡的事件都歸整進去,歸到最後,罪魁禍首就成了申儂寒——如果申儂寒不強迫向雲芳,那麼滿瀟成根本不會出生,更不會有那一場慘烈的死亡。」
張貿揉了揉猛跳的太陽穴,「厲害還是花隊厲害,如果嫌疑人跟我繞圈,我百分之三十被他繞進去,百分之七十不允許他繼續繞。花隊這是看似被繞進去了,卻以嫌疑人的理論打擊嫌疑人。」
「你……你……」申儂寒肩膀顫抖,手銬被震出細小的響動,「你這是無,無稽之談!」
「怎麼?同樣的道理用在別人身上,就是正義之舉,用在你自己身上,就成了無稽之談?你這雙重標準玩兒得真溜。」花崇冷笑,「如果不是你強迫向雲芳,世上根本不會有滿瀟成這個人!」
申儂寒兩眼放出寒光,怒氣勃然地瞪著花崇。
「他的節奏被花隊打亂了。」徐戡抱臂,「他本來想將花隊拉到他計劃好的軌道上,上演一出悲情戲碼,但中途卻被花隊拿走了主導權。他已經『脫軌』了,只能被花隊牽著鼻子走。」
張貿緊盯著監控,「我什麼時候能像花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