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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失控,或者說司機突然發病引起的交通事故並不少見,但如果單單是失控,貨車的速度應該不會快到那個地步。
那明顯是司機有意將油門一踩到底。
為什麼?
是沖自己來的?
或者是沖柳至秦?
再或者,只是單純的巧合?
經手過那麼多命案,他很快排除了最後一種可能。
可如果中型貨車是衝著自己或者柳至秦而來,司機是受了誰的指使?司機本人是否也是受害者?
「花隊!」張貿不滿道:「你是不是在想事情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就不能歇一歇嗎?曲副和陳隊肯定能調查清楚!」
這時,讓市局食堂做的病號餐送到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徐戡。
徐戡一邊把保溫壺拿出來,一邊嘆氣,「前陣子要照顧你家的狗,現在要照顧你。」
花崇這才想起今天剛把二娃接回來,好在出門之前往碗裡倒了一天份的狗糧,飲用水也足夠,二娃獨自在家待到明天也餓不著。
「醫生讓我倆住院觀察一晚。」柳至秦說:「明天就出院。」
「我知道。」徐戡舀好粥,眼裡有些擔憂,「你們先吃,我出去抽根煙。」
花崇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藥膳湯和魚片粥都沒什麼味道,油少鹽少,簡直是再典型不過的病號餐。好在食堂的哥們兒還算有良心,加了一小碟泡豇豆炒肉沫,否則這一頓還真難以下咽。
刑警們輕傷不下火線,何況花崇不僅是刑警。他很快解決完自己的份,一看柳至秦,對方才吃一半。
柳至秦抬眼,「沒吃飽?」
「飽了飽了。」花崇擺手,發現柳至秦傷的雖然是左手,但吃飯只能用一隻手,還是不太方便,因此速度才慢下來,於是說:「我幫你拿碗吧。」
柳至秦愣了一下。
「我看你不方便。」花崇伸手,「我已經輸完液了,兩隻手都能動。」
張貿正在收拾桌子,回頭說:「拿什麼碗啊,直接餵多好。」
病房裡突然安靜下來,氣氛有一丟丟尷尬。
花崇端著柳至秦的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去接個電話。」張貿發現自己又嘴欠了,拿起屏幕都沒亮的手機就溜。
肖誠心之前就走了,他這再一走,病房就只剩下花崇和柳至秦了。花崇把碗還給柳至秦,「自己吃。」
柳至秦盯著碗看了幾秒,就著剩下的肉沫將淡出鳥的魚片粥喝完。
徐戡回來,身上並沒有香菸的氣味,眉間卻皺得更深。
「來,搬椅子坐。」花崇靠在床頭,用過熱食之後氣色好了一些,「給我送情報來了?」
徐戡先把病房的門關上,才落座,「黃才華——就是那個差點撞到你們的司機,他可能有問題。」
「怎麼說?」
「法醫科已經對他做過初步屍檢,他過去的病史我也已經拿到了。他以前沒有患過與心臟、精神等有關的疾病,最近一次做全面體檢是半年前,沒查出健康問題。肝腎的病理檢驗顯示他沒有服過藥,也沒有飲酒。」徐戡神色凝重,「一個沒有發病、沒有酗酒、沒有被藥物控制的人,怎麼會突然加速撞人?花兒,小柳哥,我感覺他是有意識衝著你們兩人之一去的。」
花崇與柳至秦對視一眼,顯然都未對徐戡的話感到意外。
「曲值他們還在做黃才華的背景調查。這一塊我了解得不多,一切得等調查結果出來,但我總覺得,這個人可能只是被利用而已。」徐戡頓了頓,「真正想要報復你的人躲藏在他身後,他是個犧牲品,否則不會死得那麼慘。他的腦袋完全被砸爛了,腦漿濺得到處都是,身體被鋼條戳出好些窟窿。這種死法,除了滅口我想不到別的。」
花崇指了指自己,「你認為他是被人利用報復我?」
「不然呢?當警察的,尤其是你這種重案刑警,哪個身上沒背著別人的血海深仇?」徐戡說著看了看柳至秦,又道:「小柳哥剛調來還不到一年,恨他的人肯定沒有恨你的多。」
花崇沉默片刻,點頭:「嗯,我知道了。」
「韓隊的人晚點會過來。」徐戡站起來,「我待不了太久,夜裡還要值班。」
「特警?」花崇無奈,「沒必要,我跟韓隊說一聲,讓……」
「他們都不放心你。」徐戡打斷,「我覺得有必要讓特警的兄弟過來。這事沒查清楚之前,還是更加小心為好。如果確實是有人要報復你,這次沒得手,一定會有下一次。你和小柳哥都受傷了,萬一有個什麼,你倆應付不了。」
花崇清楚韓渠和陳爭的脾氣,知道爭下去沒有意義,而且他們這麼做也確實是因為擔心自己。
「行。」他沖徐戡笑了笑,「我時刻保持警惕。」
「你警惕什麼?你得休息。都撞成腦震盪了!」
「你們一個個都跟我說腦震盪。腦震盪很稀奇嗎?」
徐戡說:「起碼我腦子沒震盪過。」
柳至秦笑,「我也住這間病房,我監督他休息。」
花崇唇角抖了抖,臉上不耐煩,心裡卻又軟又暖。
只是現在並不是感動和放鬆的時候,稍一想到中型貨車衝來的瞬間,胸腔就猛然發緊。
絕對不是什麼偶然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