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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理解。她急於寄出這些明信片,頭山鎮偏僻,從這家店寄的話,會耗費更多時間。」花崇說:「做完明信片,她的假期差不多也結束了,得回歸工作,於是親自帶著明信片搭大巴到鄭市,在那裡投寄明信片,最後乘飛機或火車回到洛城。」
「不過我還有很多事想不通。」李訓一心撲在痕檢技術上,對案件本身的了解並不深,「這張明信片和徐玉嬌、唐蘇的死有什麼關係嗎?照片上的女人為什麼會給唐蘇寄明信片?就算寄了明信片,也無法說明什麼吧?」
「關係大了。」花崇輕笑一聲,拍了拍李訓的肩,「熬夜了吧?眼睛跟哭過似的,趕緊休息去,這次你們痕檢科幫了大忙。」
李訓長舒一口氣,精神頭一上來,哪管熬夜沒熬夜,眼睛就算像哭過,那也是亮堂堂的,「休什麼息啊,案子都沒破。我回去待命,有事隨時叫我。」
李訓一走,花崇立即將重案組尚在市局的組員叫到會議室,並讓曲值去B.X.F酒店請孟小琴。
曲值是真沒想到孟小琴與案子有關,但花崇找到的明信片、柳至秦鎖定的ip地址、痕檢科核實的印刷信息已經證明,孟小琴與唐蘇的關係非同一般。
「我中午已經和孟小琴聊過,但是那時我沒有她認識唐蘇或者徐玉嬌的證據。」花崇握著一支筆,一邊說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她的一些反應不大正常。」
柳至秦心領神會:「她很冷靜,看上去完全不緊張?」
「對。她太冷靜了。」花崇道:「我好歹是個重案刑警,去她工作的地方問她案子相關的事,雖然穿的是便衣,但也不該一點壓力也讓她感覺不到吧?普通人面對刑警多少該有些心理波動,但她沒有,很公事公辦的態度,這不正常。」
「我聽說上次你們去她家取物證,她催促過你們儘快找到兇手?」柳至秦問。
花崇眼尾一揚,知道對方又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加上今天,她已經兩次強調『她工作很忙,經常很晚才回家,擔心也被兇手所害』了。這很刻意,給人一種很積極站在被害人一方的感覺。而且她說自己很忐忑,這一點我沒看出來。就好比一個人說自己很努力,但『努力』只是停留在口頭。」
「這你們都看出來了?」張貿驚訝,「去取物證時我也在,我怎麼沒注意到那麼多。」
「當時線索零散,沒人會懷疑孟小琴。」花崇說:「我是後來梳理線索,才漸漸發覺她的反應不合常理。」
「我也是。」柳至秦輕聲道。
「再有,我跟她提到了兇手將某一物證藏在她家磚縫裡的事,並告訴她兩種可能——兇手隨機,兇手有意。」花崇繼續道:「她竟然能理性地和我分析,得出『兇手是隨機選擇在她家藏物證』的結論。」
「她自己可能注意不到,這裡邏輯錯亂了。」柳至秦說。
第三十一章 紅顏(31)
張貿聽懵了,「什麼邏輯錯亂了?什麼意思?你們慢點,我沒聽懂!」
「兇手把物證藏在你家的磚縫裡,你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忐忑、恐懼、不安?」花崇問:「我是故意提到『隨機』和『有意』兩種可能的,目的就是看她的反應。正常人一定會害怕、疑惑,這導致的結果就是認為兇手有意選擇自家。就算不那麼害怕,也不會第一時間和我理性分析,判斷兇手選擇了她家是隨機行為。這種『理性』很刻意,但她自己察覺不到。所以剛才小柳哥說她邏輯錯亂。她告訴我們她很害怕,但真正害怕的人,更會選擇『兇手有意』這一可能,並疑神疑鬼地思考自己和家人到底得罪了誰。」
張貿搓著頭髮,「花隊,小柳哥,你們太厲害了。」
柳至秦看了花崇一眼,很淺地笑了笑。
「但她的冷靜沒有保持到最後。」花崇往下說,「後來我們說起道橋路居民的典型性格特徵,她突然變得激動,字句之間,我能感覺到她對她家人、鄰居的不滿,甚至是嫌惡。那種情緒是出自本能的爆發,好像在這之前,已經長時間地壓抑在心頭。而此後,我問她有什麼興趣愛好,她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目光也跟著挪開,不願意與我對視,似乎這個平常的問題對她來說極難回答。我再故意提到工資收入,問她什麼時候打算和家人一起買房,她的表情又變得窘迫、難堪,其中不乏憤怒。」
「她不願意聊這些。」柳至秦道:「對她來說,這些可能都是她難以啟齒的傷疤。」
張貿:「我還是無法想像是她殺了唐蘇。」
「不要將主觀情緒、個人好惡帶入案子裡。」花崇說:「她有作案動機。」
「花先生,我們中午剛見過面。」孟小琴被帶到市局刑偵支隊,看似從容地微笑,唇角的線條卻隱約有些僵硬,「我記得您說過,該問的都已經問了,怎麼突然又把我叫到警局來?」
花崇開門見山,「前幾天有人在洛西考古基地附近發現一具女屍,這你是知道的。」
「是。挖出屍體的地方離我們道橋路很近,很多人都在議論。」
「那你知道她姓甚名誰嗎?」
孟小琴眉間輕微一擰,似乎正在快速思考這個問題。
幾秒後,她說:「我聽人說,死者姓唐。」
花崇不發一語地看著她。
唐蘇的屍體發現至今,警方並未對外公布唐蘇的姓名,但連日調查,唐蘇的姓實際上已經被部分人所知。孟小琴住在道橋路,知道死者姓唐並不奇怪,她若是否認,才顯得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