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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肖誠心還是以前那個庸庸碌碌的積案組組長,就不會整日往重案組跑,自然也不會被黑暗中的一雙眼盯上,而後被奪去心智,成為一枚被人隨意操控,然後拋棄的「棋子」。
刑偵支隊再忙碌,積案組也是一個避風港,誰也不會去找「檔案管理員」的麻煩。
他本可以好好活著的。
庸碌,卻安全地活著。
他為什麼流淚,為什麼逆向奔跑,是本能嗎?
命運的兇殘,有時甚至勝過一切狠毒的人心。
有人邁出一步,迎來萬丈光芒。有人邁出一步,從此萬劫不復。
命數,誰說得准?
花崇握緊雙拳,強忍住憤怒與不甘,快步走向警車。
連烽在谷豐街。連烽就是那個隱藏在反恐支援隊伍中的人。五年前的恩怨,隊友們的血債,今天到了清算的時候。
警車從擁擠的小路駛出,後視鏡倒映著貧民區的火光。
通訊儀里,昭凡的聲音伴隨著刺耳的嘈雜聲一併傳來:「洲盛附近發現人體炸彈,正在緊急疏散,正在緊急疏散!」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毒心(40)
谷豐路更近,但顯然,洲盛附近的情況更加緊迫。花崇沒有多做猶豫,在十字路口調轉方向,猛踩油門,往長陸區駛去。
隊伍頻段里,柳至秦語速急促,似乎在跑,「放心,這邊交給我和沈隊,樂然馬上帶人過來,我向你保證,一定將連烽活著帶到你面前!」
「活著」兩個字,像滾燙的烙鐵一般燙在髮膚之上,花崇咬緊後槽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
多可笑又多無奈,連烽害死了那麼多人,罪大惡極,死一千遍一萬遍也不足惜。在被他害死的人中,甚至有五年前犧牲在戈壁灘的安擇。
安擇是柳至秦的兄長,是自己最在乎的隊友。而現在,柳至秦卻不得不保證——我會把他活著帶到你面前!
連烽必須活著,否則警方無法將「丘賽」的殘餘勢力一網打盡。
此時的洛城,安全警戒已經提升到最高等級,特警隊伍盡出,軍方的精銳亦趕到支援。連烽的藏身處已經暴露,縱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難飛。
涉恐分子在被包圍時會作何抉擇,花崇再清楚不過——自殺對他們來說,與痛苦無關,與失敗無關,反倒是無上的殊榮。
死亡,根本不是懲罰!
花崇胸口一陣悶痛,眼中的陰翳一層疊著一層。恨自己沒能儘早發現連烽這顆毒瘤,更恨自己沒能保護好肖誠心。
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情緒漸漸有了失控的徵兆。
忽然,一輛卡車從右側駛來,高聲鳴笛示警。
兩車幾乎相撞,車輪與柏油路面拉出一道尖銳的刺響。花崇被安全帶狠狠拉回椅背,瞳孔驟縮,頓時清醒過來。
「操!」他右手成拳,用力拍在方向盤上。
卡車司機見是警車,不敢破口大罵,抱怨一句「警察上路也得長眼睛啊」,便轉彎離去。
花崇用力吸氣,指尖難以控制地顫抖——並非因為後怕與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克制不住的暴怒。
不斷有特警和武警的車在路上駛過,武裝直升機向谷豐路駛去。他盡力平靜下來,再次踩下油門。
通訊儀里傳來沈尋的聲音,「昭凡剛才已經向我匯報過,被製作成人體炸彈的人全是被組織洗腦的殺人犯,情況與陳辰類似,現在共發現五人,均出現在洲盛購物中心周圍的居民區,三人已經被制服。他們攜帶的彈藥當量不大,和肖……肖隊身上的不同。」
聽到「肖隊」,花崇頓感眼眶灼熱。
「昭凡他們正在進行全面排爆搜索,疏散群眾,需要大量人手。」沈尋又道:「昭凡擅長作戰,但不擅長大場面的指揮。花隊,現場得靠你。」
「我明白。」花崇並未察覺到,自己的嗓音已經非常沙啞。
沈尋嘆了口氣,「至秦正在追蹤連烽的精準位置,顧不上洲盛那邊,我讓傅許歡搜索爆炸物的引爆信號。」
「嗯。」
沈尋遲疑片刻,似是還有話要說。
花崇問:「沈隊?」
「至秦他……」沈尋頓了頓,「狀態有些不對勁。」
花崇眉心一緊,心臟像被針刺了一般。
柳至秦的狀態為什麼會不對勁,他當然知道!
不久前連烽在電話里說,五年前在莎城,那支無人生還的小組中有「棋子」。
「棋子」是誰?
連烽根本沒有心,所有被他控制操縱的人,下場都極其悽慘,比如陳辰,比如韓渠,比如……肖誠心。
安擇會是「棋子」嗎?
花崇猛一吸氣,用力甩頭,試圖將這一想法甩出去。
可是一旦念起,便是周身發寒。
自己尚且如此,更何況柳至秦。
「初步確定連烽躲藏在一個廢棄不久的技校。」沈尋道:「武警已經前去包圍。」
「明白。」花崇掛斷通訊,血液翻湧如怒潮。
「小柳哥。」他輕聲自語,卻似承諾,「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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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洛城四分之一的警力都集中到了洲盛購物中心所在僑西路。特警們荷槍實彈,身著防彈戰術背心,手持盾牌與自動步槍,狙擊手占據著各個制高點,排爆隊員正拿著樣式各異的裝備,認真至極地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