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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斜他一眼,「好好吃你的飯,別貧。」
街口的烤肉到底沒吃成,就連乾鍋也沒吃完。中途花崇接了個電話,神情由震驚變為訝異,又變為困惑。
柳至秦放下筷子,關切地問:「怎麼了?」
花崇說:「曲值打來的,說在邱大奎作案用的家用榔頭上查出了徐玉嬌的DNA。」
柳至秦一驚,「什麼?」
重案組連夜開案情分析會,花崇一頁一頁翻著痕檢科送來的報告,眉頭越皺越深。
作案榔頭非常普通,木柄鐵錘,上面附著大量邱國勇的血液與腦組織,木柄上有邱大奎的新鮮指紋。但在鐵錘的縫隙里,還有少量乾涸血液,經DNA比對,這些血液屬於徐玉嬌。而從兩位死者頭部的創傷判斷,兩把榔頭極有可能為同一把。
「現在我們有兩個思路。」花崇迅速冷靜下來,「第一,邱大奎在撒謊,徐玉嬌是他獨自,或者與邱國勇一同殺害的,他說的有關邱國勇逼迫王素、付莉自殺的事全是由他自己捏造,他因為別的原因殺了邱國勇,徐玉嬌可能是關鍵;第二,邱大奎沒有撒謊,他只殺了邱國勇,而那把榔頭是殺害徐玉嬌的兇手用過的。」
「邱大奎拒不承認自己殺了徐玉嬌,說根本不認識她。」曲值說:「但他也無法解釋自家的榔頭上為什麼會有徐玉嬌的血。」
「他肯定那把榔頭是他家的?」花崇問。
曲值頓了幾秒,「他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我審問他的時候,他一會兒說那榔頭就是他家的,用了幾十年,絕對不會認錯;一會兒又說每家每戶都有榔頭,看上去都差不多,他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不是他家那把。」
「榔頭能查來源嗎?」
「幾十年的老榔頭了,十戶家庭里九戶都有一把一樣的,不好查。」說話的是痕檢科的李訓,「花隊,我傾向第二種思路。」
花崇示意他說下去。
「這種用了幾十年的工具,上面多多少少都會留有污跡,甚至是多人的指紋。」李訓說:「但剛才經過檢查,上面除了血污、腦組織、毛髮,就只有邱大奎的新鮮指紋,連多餘的油污都沒有。這顯然不符合邏輯。」
「你的意思是兇手在戴著手套殺害了徐玉嬌之後,對榔頭進行過非常徹底的清洗,卻故意在縫隙中留下少量污血,最後以某種方式放到邱大奎家裡?」花崇問。
「是。」李訓推著眼鏡,「不然那把榔頭不可能那麼乾淨。」
花崇點點頭,視線在會議室里掃了一圈,「照訓仔的意思,我們先假設殺害徐玉嬌的不是邱大奎,那麼真正的兇手是怎麼把兇器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邱大奎家裡?他與邱家有什麼關係?是有目標地嫁禍給邱家?還是像桑海埋水果刀那樣,隨便找個地方處理兇器?」
會議室安靜下去,每個人都在蹙眉思索。
「他是什麼時候把榔頭放到邱家的?」花崇十指交疊,用提問的方式理著思路,「放在哪裡?他是不是覺得邱家父子不會發現這把榔頭有問題?邱家原來的榔頭哪裡去了?」
技偵組組長袁昊嘆氣,「可惜邱大奎住的那片區域沒有監控攝像頭,完全是一片盲區。不然我們至少可以看到誰形跡可疑。」
花崇想了想,「痕檢馬上去採集邱家室內外足跡。」
曲值搖頭:「屋裡的痕跡已經提取了,沒有陌生人足跡。外面來來往往都是人,足跡早就亂了,想憑此找到嫌疑人,太難。」
「沒事,先去採集。」花崇說:「有沒有用另說。另外,明天天亮以後,偵查員去邱家附近排查,看有沒有住在旁邊的人注意到可疑者靠近邱家平房。」
「花隊。」柳至秦揚了揚手,「照你剛才的假設,我有個想法。」
所有人都看向他。
花崇點頭,「說來聽聽。」
「仍然是在『邱大奎沒有說謊』這一假設成立的條件下——兇手會不會就是用邱家的榔頭殺了徐玉嬌,再在某個時刻將榔頭放回去?」柳至秦說,「目前我們找到了兩件兇器,一是有徐玉嬌血的家用榔頭,二是有徐玉嬌血的水果刀,但邱大奎和桑海均不承認殺了徐玉嬌。如果他們確實與命案無關,那麼真正的兇手就非常狡猾了。桑海突然出現在現場,還拿著刀,對兇手來說是個意外,但邱大奎可能不是意外,兇手是有意要嫁禍給他,或者是嫁禍給邱國勇。」
偵查員們議論紛紛,花崇低喃道:「借刀殺人,還物歸原主。可以從邱家父子入手調查。」
「兇手狡猾歸狡猾,但有兩點是他無法預判的。」柳至秦道:「第一,他不知道誰會發現屍體,誰會報警。第二,他不知道邱大奎會恰好用那把榔頭殺了邱國勇。如果邱大奎沒有發現屍體,也沒有殺害邱國勇,那麼這把榔頭藏在邱家,不一定會被我們找到。這反映了兇手的心理——他極度想要隱藏自己,其次才是隨便嫁禍給邱家父子,至於能不能嫁禍成功,他不是特別在意。」
花崇接過話,「這種心理說明,他與邱家父子有矛盾,但這矛盾不算深,不是一定要讓對方背上殺人的罪名,對嗎?」
柳至秦眼神認真,「對。不過還有一點——矛盾都是相互的,如果他與邱家父子的矛盾非常深,那麼惦記在心的絕不止他一人,邱家父子肯定也記恨他。那麼我們一旦在邱家發現兇器,邱家父子必然會喊冤,聲稱被人陷害。這時他就會作為『陷害者』被邱家父子供出來,反倒暴露行跡。所以我覺得,他們矛盾不深,且是他單方面記恨邱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