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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薇薇一定會保管好。」她說:「謝謝爺爺!」
黑漆漆的屋子裡,邱薇薇從抽屜里拿出iPad,準備給紙帆船拍幾張照。這樣就算明天紙帆船被調皮的男同學弄壞了,自己也能在相冊里看到。
可是家裡太黑了,從外面透進來的光根本不管用,拍下來的照片很模糊。
邱薇薇不敢開燈,害怕吵醒爺爺。爺爺性格太古怪了,雖然偶爾很好,但動不動就發火,還經常打人。
猶豫片刻,邱薇薇換上外出的衣服,拿好紙帆船和iPad,動作極輕地打開門。
她想去對面巷子,借著路燈的光芒拍紙帆船。
夜已經很深了,家家戶戶都關了燈,全都睡了,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但邱薇薇從小在這裡長大,一點兒不害怕,以前還一個人出來看過星星。
她蹲在一個角落,那地方正好能看到自家的門。那兒光線其實也不怎麼樣,但是比家裡好多了。最重要的是,那裡足夠隱蔽,應該不會被爸爸和爺爺發現。
她想,只要自己動作快一點,拍完後溜回去就行。
一張,兩張,三張……
拍了十來張,邱薇薇終於滿意了。
照片裡的紙帆船,像從驚濤駭浪中起飛,飛向了廣闊的天空。
現在,這些照片經過精細化處理,正排列在重案組一台電腦的顯示屏上。
照片拍到了一個女人迅速將一把榔頭放進邱家工具箱的全過程。雖然在整張照片裡,她只是一個非常小的背景,且模糊不清。但通過技術處理之後,她的側臉、她手上握著的榔頭已經再清晰不過。
正是孟小琴!
看到照片的一刻,孟小琴臉頰蒼白如紙,眼中強撐起的神采頃刻間消逝無蹤,整個人像失去了最後的支撐,迅速頹敗下去。
曲值和袁昊在審訊室緊盯著她,「孟小琴,交待吧。」
孟小琴的肩膀猛烈顫抖,喉嚨發出含糊的聲響,唇角不停抽搐,許久,才堪堪抬起頭,張了半天嘴,啞聲道:「是我……是我乾的。」
「對她來說,明信片是第一次『沒想到』。在她的犯罪計劃里,從最開始就排除了明信片的存在。她沒想到唐蘇還保存著那張明信片,更沒想到我們會以明信片作為突破口。所以當她看到了作為物證的明信片時,震驚得難以自控。但她的反應極快,立即開始演戲,企圖撇清干係。」柳至秦看著監控:「我恢復她在網絡上的痕跡,是她的第二次『沒想到』,但她仍在掙扎。」
「但這次,鐵證如山,她已經無法掙扎。」花崇說。
孟小琴慘澹地笑了笑,「在我交待之前,請你們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曲值:「什麼?」
「你們從哪裡找到我當年寄給唐蘇的明信片?如果沒有這張明信片……」
「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花崇說。
「當然。」柳至秦道:「這是破案的關鍵。」
「在唐蘇家裡發現。」袁昊說:「從紙張、印刷找到了製作這張明信片的店家,經鑑定,上面的筆跡屬於你。」
孟小琴乏力地搖頭,目光空蕩蕩的,「後面的事已經不重要了,一旦你們拿到這張明信片,早晚會查到我。我想知道的是,你們為什麼會找到它,為什麼會注意到它。」
曲值略感不解,「勘察現場是我們的職責。」
孟小琴撐住額頭,近乎自語:「是嗎……她還留著這張明信片?可是為什麼啊……」
「我去一趟。」花崇說。
門被推開時,孟小琴仍在低喃,仿佛不肯相信是明信片將自己從藏身之處揪出來。
花崇拖開一張靠椅坐下,直視著她,「孟小琴。」
「嗯?」孟小琴抬起頭,茫然與絕望浸透了每一個表情。
「唐蘇將這張明信片放在相框裡,擺在她的書桌上。」花崇說:「雖然現在已經無法向她問為什麼,但我猜,她很珍惜這張明信片,很珍惜與你的友情。」
孟小琴瞳孔急速收縮,僵在座椅上,分秒後開始劇烈發抖。
「怎麼可能!」她嘶聲道:「你騙我!」
「否則我為什麼會找到它?為什麼一找到它,就覺得蹊蹺,立即著手調查?」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是真的!」孟小琴抓著桌沿,昔日的風度與氣質消逝無蹤。
花崇看著她,就像透過她,看到了她那歇斯底里的母親。
她恨她的原生家庭,恨她的母親。
如今,她卻比她的母親更加低劣。
曲值最不喜聽犯罪嫌疑人講動機,在他看來,坦白罪行已經足夠,多餘的言語都是為犯罪行為找理由。但犯罪就是犯罪,絕不因為凶**得有多慘而改變。
被害人難道不慘?
他離開審訊室,花崇卻留了下來,從頭到尾,聽孟小琴講完了整個慘劇。
孟家很窮,但貧窮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貧窮帶來的狹隘、鄙陋、齷齪、無知。
孟小琴是孟家第一個孩子,因為是女兒,所以打從出生起,就被陳巧嫌惡。孟強和陳巧都是道橋路毛線廠的職工,吃大鍋飯,每天上兩、三小時的班,下班後就無所事事,亦不思進取。後來毛線廠垮了,孟家沒了經濟來源,而陳巧又生了第二個孩子孟俊輝,孟小琴就成了家中多餘的人。
孟強和陳巧在毛線廠混吃等死十幾年,本事沒有,懶惰而愚蠢,壓根兒找不到新的工作。為了生活,孟強開始在外面打零工,陳巧閒在家中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