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柳至秦看向窗外,眼中的笑意一點一點消逝無蹤。
一路塵土飛揚,考古基地到了。
昨日重案組其他隊員已來過一趟。據科考人員說,業內早就知道這裡有一座東漢貴族墓,但發掘工作是今年春節之後才開始進行的。白天時常有歷史愛好者前來觀摩,但都沒有到過核心地帶。
至於徐玉嬌,在場的科考人員都說沒有印象,大概沒在白天來過。
花崇找到考古隊的負責人王路平,表明來意後,被帶到一旁的簡易工作室。
王路平五十多歲,挺和氣的中年人。徐玉嬌被害的事在洛城鬧得沸沸揚揚,他自然也知道,嘆氣道:「跟我女兒差不多大,挺可惜的。」
花崇在工作室里四處看了看,問:「王老師,最近晚上有沒有除科考人員之外的人來過?」
「你是說像徐玉嬌這樣喜歡歷史的年輕人吧?」王路平說:「偶爾有,不過很少,這邊交通不方便,黑燈瞎火,也不安全,我晚上值班,只看到幾個男生來過。」
花崇調出桑海的照片,「有沒有這位?」
「沒有。」
「您確定?」
「確定。」王路平說:「其實我們這些研究歷史的老古董也喜歡和年輕人交流,白天他們來觀摩,我們歡迎,休息時還經常與他們交流。但天黑了不行,怕出事,來一個我們開車送走一個,好幾次還是我親自送的,記得他們的長相,沒有你照片裡的這個人。對了,我們有監控,你可以調出來看看。」
花崇立即讓柳至秦去查監控,又問:「發掘以來,有沒有出現過文物丟失的事?」
「沒有,我們的管理和安保都非常嚴格。」
發掘現場的攝像頭不多,做不到無死角全覆蓋,現有的監控記錄顯示,徐玉嬌與桑海的確未曾來過。
「徐玉嬌這算不算是出師未捷?」告別王路平,回程路上花崇道:「想來拿文物,結果在2公里外的道橋路就被人害了。她有車,路虎的性能也不錯,如果13號晚上她開車,說不定就能逃過一劫。」
「開車動靜太大,而且車輪會留下極易追蹤的痕跡。」柳至秦說:「這正好佐證了桑海的話,她想拿走文物,就只能步行趕來。」
「你說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被害?」花崇不知不覺與柳至秦討論起來,「是因為文物?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兇手用了障眼法,他可能既不是謀財,也不是謀色,拿走徐玉嬌的財物、奸丨屍可能都是為了誤導我們。從他虐丨屍的行為看,這分明就是有預謀的仇殺。但對徐玉嬌的人際關係排查又沒揪出什麼疑點,她在銀行從來不惹是生非,因為家境優渥,無需自己奮鬥,所以那些需要奮力爭取才能到手的好處,她都讓出去了。和所有人關係都不錯,但從不親密,不參加聚會,自有一番小世界。按理說,這種人在職場上很透明,最不容易樹敵。」
「但她這樣的人,不是很容易讓人嫉妒嗎?」柳至秦說,「你看,她什麼都好,自身條件不錯,有溺愛她的父母,不在意工資,因為工資只是她花銷的零頭。她永遠不用為生活操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旅遊也好,奢侈品也好,沒有哪裡是她去不了的,沒有什麼是她買不了的。她的同事拼命競爭,通宵加班,就為多拿一筆項目提成。但她呢,她根本不在意。她對每個人都笑,我猜應該是很真摯的笑。但花隊,你想過沒有,正是這種富人的真摯,最易刺痛不那麼富有的人的心。」
花崇沉思許久,「這種嫉妒會發展到殺人泄憤的地步嗎?」
「通常不會。」柳至秦搖頭,「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嫉妒旁人的經歷,嫉妒別人比自己強,嫉妒別人比自己幸運……但絕大多數人也只是背後說兩句壞話而已,甚至連壞話都不說。沒有直接矛盾,僅因為嫉妒而殺人,除非是心理極其陰暗,心都被怨毒給徹底浸染了——事實上,這種人不是沒有。」
花崇捏著眉心,「如果真是這樣,人際關係排查可能收效甚微,要找到他就如大海撈針。」
「是的。他偽裝得很好,沒給我們留下線索。」柳至秦輕聲道:「我們可能得換個思路。」
重案組繼續撲在徐玉嬌一案上,而兩天後的傍晚,富康區分局幾乎同時接到兩個報警——
一位名叫呂洋的歷史愛好者在貴族墓以北400米挖出了一具女屍;
道橋路居民邱大奎用一把榔頭砸死了他的父親,邱國勇。
第十六章 紅顏(16)
因邱大奎是徐玉嬌一案的屍體發現者,富康區分局當即將邱國勇命案移交市局。
彼時,花崇正與柳至秦一道在新洛銀行重新梳理徐玉嬌的社會關係。目前案件撲朔迷離,多項證據指向桑海,但桑海的反應卻不像兇手。柳至秦分析出「因妒殺人」的可能,而徐玉嬌的社會關係不複雜,日常來往只有家人、同事、桑海。若暫時將桑海放在一邊,並將動機鎖定在「嫉妒」上,那她最易引起的自然是同事的嫉妒。
查至一半,曲值的電話就來了。
「花隊!邱大奎把他老子殺了,自己報了案,說要揭發他老子騙殺兩人的事!」
「邱大奎?」花崇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起身快步走向角落,「他殺了他老子?」
柳至秦聞言也是一驚,扭頭看了看花崇的側影,旋即笑著將正在接受問詢的銀行員工送出小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