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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貿聽得咋舌,「這……這……如果為滿瀟成報仇就是兇手的動機,那『他』也太變態了吧?是個瘋子嗎?既然已經有了明確的事故責任劃分,『他』為什麼不去找開發商?不去找物業?殺害呂可和羅行善算什麼?暴雨夜,被檢查出問題的玻璃從高空墜落,砸死了從下面經過的行人,這是典型的天災人禍啊!天災先放一邊,人禍擺明了是三方不作為造成,和呂可、羅行善有什麼關係?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羅行善雖然軸了些,但也是依照規章制度辦事。『他』有什麼理由殺害他們?」
「對一個連環殺手來說,『理由』只需要說服自己,不需要讓旁人理解。」花崇視線在會議室里一掃,語氣突變,「但我們必須儘量去『理解』,因為如果不能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趕在『他』再次動手之前,從『他』的思維出發,擬出『他』的目標,就肯定還會有人遇害。現在我叫你們來開這個會,就是想讓大家集思廣益,分析兇手的心理。張貿說得沒錯,『他』就是個變態,就是個瘋子,『他』選中呂可和羅行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他』認為他倆與滿瀟成的死有關,卻沒有得到懲罰。『他』為什麼不找真正負有責任的人?第一,因為那些人已經付出了代價,第二,『他』暫時沒有能力對他們動手。」
徐戡皺著眉,「這種分析不容易進行,兇手對滿瀟成的了解遠超我們,『他』熟悉他身邊的人和事,五年之後才開始實施報復,說不定是用了五年時間來鎖定目標,我們可能只能追著『他』跑。」
花崇「啪」一聲放下筆,「那就從滿瀟成當初供職的計程車公司查起。」
「計程車公司?」張貿問:「花隊,你憑什麼確定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在計程車公司?」
「我不確定。」花崇搖頭,「但一個普通人的生活軌跡無非圍繞著家庭和工作單位。兇手下一個目標是誰,根本說不清楚,隨機性很大。但與滿瀟成接觸最多的除了家人,那肯定就是同事……」
說到這裡,花崇突然一頓,揉了揉眉心,糾正道:「不,還有醫院。向雲芳當初住在四院,四院也要去詳細查一下。我個人判斷,兇手現在盯著的人,不是滿瀟成以前的同事,就是滿瀟成在四院接觸過的醫護人員。以兇手的邏輯,這些人做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導致滿瀟成出現在『金蘭家園』的玻璃大廳下。」
「蝴蝶效應嗎?」徐戡說。
「不。」花崇搖頭,「是扭曲的殺手理論。」
「那滿國俊呢?」徐戡又問:「我們現在這種找法和大海撈針也沒差多少,如果能找到滿國俊……」
話音未落,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柳至秦大步走進來,彎腰伏在花崇耳邊道:「發現滿國俊了,他沒有離開洛城,目前住在一所養老院裡。」
??
滿國俊今年才62歲,卻已經在兩年前住進了位於明洛區的一所高檔養老院。
養老院濱湖而建,綠化搞得堪比森林公園,配套設施一流,入住的費用也高得離譜,能住進來的老人,家境都相當殷實。
滿國俊已經很久沒做過一份像樣的工作了,以前在溫茗鎮的時候,靠給人看遊戲廳、錄像廳、撞球室賺些錢,後來到了洛城,又去餐館打工,賺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錢,勉強維持生計還行,住高檔養老院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唯一的兒子滿瀟成在一場高空墜物事故中慘死,小區賠了一筆對他來說堪稱「天文數字」的巨款,並且承諾承擔妻子向雲芳的全部治療、護理費用。一夜之間,他有了享受舒適生活的資本。
「這所養老院很注意保護客戶們的隱私,對富有的老年人來說,等於一個世外桃源。」在養老院的接待處完成一系列交涉,柳至秦轉身對花崇說:「我查到滿國俊在前年,也就是向雲芳去世那年就住進來了。難怪華勇貴不知道他的行蹤,還以為他已經回溫茗鎮去了。」
「他倒是瀟灑。」離開接待處,花崇拉開警車的門,「滿瀟成去世之後,滿國俊沒有為向雲芳的病出過一分錢,如今卻花著向雲芳的喪葬禮和滿瀟成的賠償金在這兒『安度晚年』。上車,去會會他。」
從接待處出發,警車沿著安靜的林蔭小路行駛了十幾分鐘,才在一所白色的西式小樓前停下。
小樓前的花園裡有個白髮蒼蒼的男人正拿著噴壺,給花園裡的花草澆水,聽見響動,立即望向花園外的小路。
正是滿國俊。
他的氣色看上去比照片上好了許多,穿著打扮也顯出幾分貴氣,似乎過得相當安逸。
花崇從車裡出來,本打算就在這裡跟他聊聊,但看他一派閒散的模樣,突然改變了注意,將他「請」到了市局問詢室。
滿國俊很茫然,並不清明的雙眼左右轉動,極其不安的樣子,「你們什麼意思啊?抓我一個老頭子幹什麼?」
柳至秦正在調取養老院及其周邊的監控視頻,花崇便略過了「案發時你在哪裡」之類的問題,問道:「呂可和羅行善被人殺害的事,你聽說了嗎?」
聞言,滿國俊似乎更加茫然了,嘴唇動了幾下,才問:「這和我,有,有什麼關係嗎?」
花崇湊近幾分,「你還記得這兩個人嗎?」
滿國俊搖頭,「我不認識他們。」
花崇擺出兩張照片,推到滿國俊面前,「五年前,滿瀟成出事的時候,他們一人住在『金蘭家園』,一人在『金蘭家園』當保安。想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