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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察覺到兩人之間有些不對勁,二娃豎著耳朵左看右看,然後「嗷嗚」一聲,識時務地躲進自己的棉房子裡,只露了一條尾巴出來。
柳至秦道:「咱們當了這麼久的鄰居,從來都是我到你家裡來。你還沒有去過我家吧?」
花崇不含糊,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鑰匙,「現在走?」
「你不擔心嗎?」柳至秦問。
「擔心什麼?」花崇反問。
柳至秦似是欲言又止,「沒什麼。不擔心就走吧,我有東西想給你看。」
畫景小區按戶型不同分了好幾個單元區,柳至秦租住的房子比花崇的稍小,裡面打掃得很乾淨,整個客廳除了基礎擺設,沒有一樣多餘的東西。
「坐吧。」柳至秦指了指沙發,「我去燒壺水。」
花崇沒有催,卻也沒有落座,站在客廳靠近廚房的位置,目光沒有從柳至秦身上挪開。
柳至秦接了大半壺水,轉身就看到花崇正在看自己。
「花隊……」
「繼續燒啊。這是你家,我又不會吃了你。」
柳至秦將透明水壺放在底座上,一按下開關,壺裡的水就開始發出「呼呼」聲響。
這充滿生活氣息的聲音沖淡了瀰漫在空氣里的某種緊繃感。
柳至秦靠在案台邊,眼神深不見底,終於開口問道:「花隊,當年你去西北莎城反恐,其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花崇表面平靜,「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陳隊說擬了一個名單,但名單上的人『只』對你、『最先』對你動手的可能性不大。」柳至秦說:「這些人都是你在洛城、函省可能開罪過的人。但西北呢?陳隊不了解你在西北時的情況。如果排除名單上的人,想要對你動手的有沒有可能是你在莎城惹到的人?」
花崇警惕地擰緊眉。
「盤踞在莎城的是涉恐組織,他們有多殘忍,你比我更清楚。監控里有個一閃而過的畫面,你肯定注意到了——沖向彎道的時候,黃才華表情猙獰,那絕對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情。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是被涉恐組織控制了。」柳至秦壓了壓唇角,停頓片刻,「我其實早就該問你關於莎城的事,但因為某個顧慮,一直難以開口。經過昨天的事,我想了一晚上……」
電水壺燒水很快,水沸騰的聲音越來越大,竟是將柳至秦的聲音覆蓋了下去,接著「啪」一聲響,水燒好了。
柳至秦拿來兩個杯子,將開水倒進去。
花崇看著他的背影,「你離開信息戰小組,是想知道莎城的事?」
柳至秦轉身,「花隊,你還記得安擇嗎?」
花崇腦子陡然一麻,冷聲問:「你是誰?」
第一百零四章 圍剿(05)
安擇,就算很多人已經記不得這個名字,花崇也不會忘記。
身披特戰衣的那幾年,他有很多兄弟、很多隊友,但棋逢對手的卻不多。安擇是其中之一。
初識安擇是在多年前第一次到首都參加全國精英特警聯訓之時。那時的他還很年輕,剛從警校畢業,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態殺進了洛城選派名單中。安擇與他同歲,也是愣頭青一個,是隔壁焦省鎏城選派的生力軍。大約是因為年紀相仿、能力出眾,兩人在短暫的交鋒後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一個月同甘共苦下來,已是彼此欣賞的兄弟。
聯訓結束後,安擇回到鎏城,花崇也回到洛城,各當各的特警,各執行各的任務,平時並未經常聯繫,但幾次多地聯合反黑禁毒行動里,他們都巧之又巧地分到了同一個行動小組中,配合得還相當默契。就連當時還沒當上洛城市局特警支隊隊長的韓渠都說——你倆太有緣了,天生就是互為搭檔的料。不久,兩人又一同參加了一回全國特警聯訓。和上一次不同,這次參訓的人員里還有沒畢業的受邀警校、軍校學生。
報名去西北支援反恐之前,花崇難得聯繫了安擇一回。對方在電話里笑說:「我就知道你會去。放心放心,我也報名了,咱倆又可以並肩作戰了!那邊肯定比咱們這些地方危險,花兒你得罩著我啊。」
七年前,來自全國各地的精英特警分批趕往地域極其遼闊的西北。駐守在莎城、庫疆、密罕一線的主要是函省和焦省的特警。花崇與安擇同日抵達,一同被分在莎城總隊援警三中隊。
在西北的日子很苦,生活條件和大城市沒法比不說,還時常面臨生死考驗。涉恐組織窮凶極惡,又與國際武器走私販、毒販勾結,任何殘忍血腥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一旦碰上,就是荷槍實彈、槍林彈雨。但這種危險而惡劣的環境也讓本來彼此間並不熟悉的各地特警迅速擰成一條繩,那種感情是在警校或者普通警察隊伍里難以形成的。
安擇是花崇早已結識的兄弟,花崇後來認識的還有周天涯、慕逍、田一開、滿越……大家一同訓練,在一個大盤子裡搶菜,互相給傷口上藥,幫忙打水洗頭洗澡,出任務時彼此掩護,扛著兄弟的命,也將自己的命交給兄弟。
慕逍在到莎城一年零三個月的時候犧牲了,是援警三中隊犧牲的第一名特警。告別儀式上,三中隊的隊長含著眼淚說,一定要讓剩下的人平安地、完好地回到自己的家鄉。
這個願望最終沒能實現。
他們這一批支援特警的最後一次任務,是清除盤踞在莎城、密罕的涉恐組織「丘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