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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平白挨了一通罵,還被人指為兇手,表情頓時一僵,喝道:「放,放屁!關我什麼事?我他媽剛被叫來!死婆娘,你橫什麼橫?你們一家吃飯,把你們老父親關在小屋子裡,他死在裡面,不是你們動的手我不信!」
「你說什麼?你……」女人早已哭花了臉,頂著蓬亂的頭髮喊,「警察已經來了!警察不會放過你!」
警察的確已經來了,法醫和痕檢員正在進行現場勘查,而警戒帶之外的一方不大的天地,卻節奏極快地上演著人生百態。
張貿跑來,「花隊,這些人太吵了,我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花崇再往前台方向掃了一眼,吩咐道:「清場吧,相關人員留下來,注意做好登記。」
??
出事的包房位於角落,空間不大,正中間的餐桌上杯盤狼藉,幾張椅子翻倒在地。
而死者——83歲的王章炳,並不在這個包房裡。
確切來說,是不在這個包房的主要範圍里。
醉香酒樓檔次低,其包房只是一個個四方的隔間而已,沒有獨立的衛生間和休息室。而這個包房因為鄰著角落,所以多出一個狹小的異形房間。異形房間與包房之間隔著一扇可關可不關的門,西側另有一扇門與走廊相連。
花崇站在門口,看著死在輪椅上的老人。
他的身子倒向一旁,本該戴在頭上的帽子落在地上,臉上全是皺紋,已經老得不成樣,左臉頰上有一枚向外突出的黑痣,非常顯眼,有可能已經癌變。
這個老人,有可能身患多種疾病。
包房外的哭聲越來越大,夾雜著幾聲帶著顫音的「爸」。
徐戡完成初步屍檢,抬眼看向花崇,「死者顏面腫脹,頸部有明顯水平環形勒溝,勒溝有出血現象,死因是機械性窒息。至於兇器,應該是一條寬約兩指的帶狀物。」
「看來的確是被人勒死。」花崇環視周圍,然後戴上手套,踱入房間,將老人的下巴小心抬起。如徐戡所說,脖頸上的勒溝確實非常明顯。毫無疑問,這位行動不便的老人是被人殺死的。
問題是,兇手是誰?
兇手為什麼要殺死一位來日不多的老人?
是為了復仇?還是能從老人的死亡中獲利?
或者,單單是因為受了梧桐小區大案的刺激?
如果是最後一種情況,那梧桐小區大案就等於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在未來一段時間裡,說不定有一群心理變態的人會專門向老人動手。他們不需要多少理由,單純的「仇視」就能讓他們變成劊子手。
有人「仇富」,有人「仇女」,有人「仇同」。
也有人「仇老」。
花崇皺著眉,暫時將腦中沒有多少根據的想法拋在一旁。
這個案子也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複雜,勒頸是非常初級的殺戮手段,效率低,且很不方便。兇手選擇勒頸,可能是因為「他」不敢用刀,也搞不到致命毒藥,無法採取更有效的方法。
所以兇手可能並不難對付。
李訓和其他兩名痕檢員正在仔細勘察,不過足跡是不用指望了,包房裡鋪著劣質地毯,而地毯相對不易留存足跡。
花崇看了一會兒,叫來徐戡:「先回去解剖,肝腎的病理檢驗也要做。向醫院確定,死者到底患有哪幾種疾病,平時的用藥、就診記錄也要查到。」
「嗯,明白。」
「調今天的監控。」花崇又向另一名刑警道:「所有進出過、靠近過這間包房的人都帶回局裡做筆錄。」
「是!」
「花隊。」柳至秦領著一名五十來歲的男人,站在走廊另一側,「我讓老闆騰了幾個房間,暫時安排幾名家屬『休息』,這位是老人家的大兒子,王諾強。」
花崇視線落在男人的臉上,男人立即別開眼,臉色煞白,雙手合在一起不斷搓動,很有一番不知所措的意思。
他又看向柳至秦,見柳至秦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短暫的對視已經傳遞了一個信號——這家人很可疑,先就地審了再說。
??
二樓的包房有一股奇怪的油漆味,老闆難堪地解釋說,店剛開不久,裝修材料的氣味兒還沒有散盡。
花崇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54歲的王諾強坐在皮質沙發上,大約因為太緊張,身體不停挪動,在沙發上蹭出滑稽的聲響。
他將自己的身份證放在茶几上,國字型的臉上恐懼多過悲傷,一道濃眉皺得很緊,眼裡眉間儘是惶惑不安。
花崇拿起身份證,掃一眼便放下。
比身份證更吸引他的,自然是王諾強的反應。
年邁的父親突然死亡,且是在一門之隔的地方被人勒死,當兒子的卻沒有展現出合乎情理的悲傷。但要說平靜,王諾強也不平靜,那種緊張與忐忑非常真實,與恐懼一起反映在眼中。
這些微表情代表了什麼?
包房裡開著空調,溫度頗高,汗水從額頭滑下,王諾強連忙抬起手,慌張地擦去。
花崇觀察得差不多了,終於開口,「說說你們家的情況。」
「我們家?」王諾強不解,「什麼,什麼意思啊?」
「你父親在你們全家辦酒席的地方被人勒死,我們查案,總得先了解了解你們的家庭情況吧。」花崇聲音有些冷,說話時仍舊盯著王諾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