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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貿驚出一身冷汗,從毛珠萍手中奪過菜刀時,堪堪鬆了一口氣。
被帶回市局後,毛珠萍情緒近乎崩潰,在問詢室里痛哭流涕,嘶聲大罵,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都聽得到她的哭聲。
與此同時,她想要追殺的目標——劉企國也被洛安區分局的隊員找到,並帶了回來。
「花隊,你猜曹隊的人是在哪兒逮到劉企國?」柳至秦推開重案組的門,神色有些無奈。
花崇剛向陳爭匯報完情況,腦子處於短暫的放空中,聞言問:「哪兒?」
「專做低收入男性生意的『特色』按摩店。」柳至秦嘆了口氣,「說得直白些,就是低價賣丨淫場所。」
花崇眼皮跳了跳,「他大清早出門,還行色匆忙,就是去那種地方?」
「嗯,而且為了不被認識的人打攪,他連手機都沒有帶,以至於我們無法對他進行定位追蹤。」柳至秦說:「還是曹隊經驗豐富,常規思路找不到人,就派了幾名隊員去附近的按摩店挨個查,居然真把劉企國給找到了。」
花崇看看時間,「劉企國在按摩店待了一天?」
「對。曹隊已經把按摩店裡涉嫌賣丨淫買丨淫的人都抓了,管事的人說,劉企國是個『老淫丨棍』,需求旺盛,但年紀大了,那方面的『能力』很差,可每次都要求『盡興』,所以就只能用藥用酒,事後站都站不起來,只得開個房間,在裡面躺上一天,直到第二天早晨。」柳至秦摸了摸鼻樑,似乎有些尷尬,「他去得早,是因為只有早晨,他才能,嗯……懂吧?」
花崇「嘖」了一聲,「小柳哥,咱們現在在分析案子,你害哪門子的臊?還『懂吧』,懂什麼?我要是不懂,你是不是就不接著往下匯報了?」
柳至秦抿著唇角,喉嚨發出一個近似「唔」的聲音。
「劉企國清早出門買丨淫,證據確鑿的話,今天一天的行蹤看來能確定了。」花崇完全不受尷尬氣氛的影響,「那他昨天凌晨在哪裡?在幹什麼?他交待了嗎?」
「在『創匯家園』一戶群租房裡。」
「群租房?他在『創匯家園』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嗎?去群租房幹什麼?」
「那戶群租房的二房東……也是個從事色丨情服務的。整套房子被隔成好幾間,床有十來張。」柳至秦點了根煙,以掩飾不得不說這種事的難堪,「劉企國是那裡的常客,屋裡的監控證實他夜裡確實在那兒。至於幹了什麼,二房東說他『不行』,只是花二十塊錢,叫了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陪他單純睡覺。我估計劉企國正是因為昨天晚上什麼都沒做成,今天清晨才會那麼心急火燎地去按摩店。」
花崇抬起手,示意柳至秦打住,「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劉企國沒有作案時間,不可能是殺害羅行善的兇手。」
「對。」
「那就趕緊把人弄走,交給分局掃黃組的去處理。洛安區怎麼回事,群租房裡集體賣丨淫這種事都鬧出來了!」花崇拿起扔在桌上的煙盒,一時找不到打火機,抬眸看柳至秦,「小柳哥,借個火。」
柳至秦走近,給他點上,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巴。
男人的下巴不可能有多光滑,胡茬即便看不到,也摸得到。
柳至秦收回手,有些眷戀指尖的觸感,拇指和中指合在一起,悄悄摩挲了幾下。
花崇吐出一陣白氣,右手突然往前一撈。
柳至秦反應不及,手腕被抓了個正著。
花崇掌心溫熱,還有一些槍繭,而人手腕處的皮膚又格外薄而細,兩相貼合,觸感極其鮮明。
柳至秦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以為自己剛才的小動作被發現了。
「躲什麼?」花崇說:「我看看而已。還痛不痛?」
柳至秦很輕地吁了口氣,聲音溫溫的,「花隊。」
「嗯?」
「這問題你問了好幾回了。早不痛了,只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是嗎?」花崇眼尾一勾,鬆開手,狀似無意道:「這不是擔心你嗎?你看你,殘著一根手指頭,馬上就要翹蘭花指了。」
柳至秦根本沒有翹任何一根指頭,更別說翹蘭花指,但還是被花崇說得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花崇偏過頭笑。
「花隊……」柳至秦嘆氣。
「不逗你了。」花崇走開幾步,「毛珠萍和羅行善的兒子來了,我去看看。」
??
和不停哭喊的毛珠萍相比,12歲的羅尉安靜得就像一塊木頭。他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下巴瘦削,肩膀單薄,似乎還沒有從父親被人殺害的震驚中醒豁過來。
花崇坐在他對面,看了他許久,才開口道:「你父親……」
「他沒有害過人。」羅尉突然冷冷地說:「他很善良,也一直教育我做人要善良。我知道他被很多人記恨,但他是為了小區的安全著想,才不准沒有門禁卡的人隨便進入小區。他做錯了嗎?為什麼善良的人沒有好報?」
看著少年單純而悲傷的眼,花崇竟然難得語塞。
調查了一天,羅行善的人際關係已經漸漸清晰明朗。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保安,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任何背景。他身上所有招人恨招人怨的地方都在於他嚴格按照規則辦事,不給破壞規則、素質低下的人行方便。別的保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待工作得過且過,力求不得罪業主,他卻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忠職守,眼中揉不進一粒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