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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知己(16)
「死者叫何逸桃,24歲,是這家『桃之夭夭』花店的老闆。」長陸區分局刑偵大隊隊長葛猛將手套和鞋套遞給花崇,抬手往警戒帶里指了指,「正忙著採集室內痕跡呢,快了。」
「怎麼個情況?」花崇問。
「哎!又出命案了唄!」葛猛出差剛回來,氣都沒歇勻,就被副隊長錢志峰奪命連環call叫到現場,疲態濃重,臉色不大好看,嘆氣道:「花隊,我知道你們最近在忙洛大那個案子,志峰都給我說了,那天幸虧有你趕來指導,不然他肯定啥都搞不定。這幾天你們也辛苦,這邊我本來想自己處理,但跟這周圍的群眾一了解,才知道死者算個小網紅,去年幾家市級媒體還給她評了個『洛城最美老闆娘』。」
花崇知道那個評選。
這幾年全國颳起了「最美」風,各行各業都愛評「最美」。不管你做了什麼貢獻,行了什麼善,通通冠以「最美」。這倆字兒初聽還覺得挺動人,「最美教師」、「最美醫生」、「最美警花」……可久了就聽乏了,耳朵生了繭,不免讓人想問——怎麼誰都是「最美」?到底是真的「美」,還是搞宣傳的沒文化,詞彙量太低,除了「最美」就想不出新詞?
「何逸桃有一定社會名氣,又是個美女,話題性比較高,我就給陳隊打了電話,請示他的意見。」葛猛搖著手裡的紙板扇風,卻仍是一臉的汗,「陳隊說派你來看看。哪曉得我剛掛斷,就聽兄弟們說何逸桃的心臟不見了。」
花崇臉色微變,「心臟不見了?那死者的狀態是?」
「只有心臟丟失了,屍體被開胸,但相對完整。」葛猛道:「這一點和洛大案不同。但我左右琢磨,還是覺得這兩個案子可能有關聯,畢竟掏心這種行為具有很強的儀式感,比分屍更具有指向性。」
這時,法醫徐戡趕到了,室內勘察也基本結束。痕檢員提著工具箱出來,葛猛趕緊問:「發現什麼沒?」
痕檢員一見花崇也在,立馬嚴肅起來,「從牆上的噴濺狀血跡來看,這裡肯定是第一現場,屍體周圍有殘留血液,地板經魯米諾測試有反應,但整個一樓區域,我們沒有提取到一枚足跡,連死者本人的足跡都沒有。」
「這……」葛猛嗓門大,吼道:「怎麼可能沒有足跡?兇手會飛嗎!」
「兇手清洗過地板。」花崇說:「血和足跡都被清洗掉了,屍體周圍的血跡是清洗之後從身體裡滲出來的。」
痕檢員連忙點頭,「不過我們在一樓提取到很多指紋,在二樓提取到了何逸桃的足跡與一名男性足跡,身高、體重需要回去建模。另外,二樓的垃圾桶里還有兩個使用過的保險套,我馬上就拿去做DNA比對。」
花崇問:「二樓是生活區域?這市場裡不是只有商鋪嗎?」
葛猛解釋說:「規定是這麼規定的,但管得比較松,一些商販晚上就住在店裡。我打聽過了,何逸桃在附近租了一套小戶型,但住在花店的時間比較多。」
「地面又被清洗過。」徐戡低聲道。
「嗯,先進去看看。」花崇點頭,與徐戡一同進入花店。
「桃之夭夭」是花鳥魚寵市場最高端的花店。別的花店走的是平價路線,它走的則是精品路線,外觀呈西式小木屋狀,窗外還圍了一圈小花園。花崇偶爾經過,卻從來沒進去看過。他買的都是便宜的盆栽植物,月季、茉莉、雲竹之類適合栽種在家裡的綠植,對送人的鮮花毫無興趣。
但何逸桃,他卻是見過的。
只要來過市場,就肯定能見到何逸桃。因為「桃之夭夭」位於市場大門口,已經是市場的一個標誌。何逸桃經常身著自己縫製的淺色長布裙坐在小花園裡的鞦韆椅上,清純漂亮,想不注意都難。
不過生前越是美得驚人,事後的慘狀就越是叫人唏噓。
何逸桃仰躺在地板上,渾身赤裸,被打開的胸膛血肉模糊。
徐戡蹲下,小心翼翼查看屍體狀況。
「屍僵已經緩解,死亡時間在3天以上。」徐戡抬起何逸桃的手臂,輕輕往側面一翻,「背部大面積片狀屍斑,穩定狀,死後沒有被移動,屍斑顏色較淺,原因是失血過多。」
花崇也蹲下。如痕檢員所說,地上比較乾淨,只有屍體周圍有少量乾涸血跡,但右側的牆上有大量噴濺狀血跡,這與鄭奇遇害處的環境類似。他看了看屍體的脖頸部分,問:「和鄭奇一樣,何逸桃也是被割喉?」
「對。」徐戡托著屍體頭部,「氣管、動脈被切斷,瞬間大量失血,創口平整,兇器是刀之類的銳器。」
說完,他轉向死者胸膛,檢查後道:「造成此處傷痕的工具與頸部致命傷不同,從傷口來看,像是……」
「什麼?」
「我想想。」徐戡蹙眉,過了幾秒才道:「像是剪刀。」
「剪刀?」花崇不解:「剪刀可以開胸?」
「不是我們常用的小剪刀。」徐戡看了看一屋凋零的花,「是園丁用的剪刀。」
「兇手是『就地取材』?」花崇連忙叫來分局的痕檢員,對方卻說在剛才的初步勘察中,沒有發現沾有血跡的園丁剪刀。
「兇手剖胸的手法粗暴。」徐戡在屍體胸膛上邊比劃邊說:「用剪刀強行撕開皮膚,然後砸斷胸骨。因為兇器並不鋒利,留下了許多鋸齒狀傷痕。好在傷處沒有生活反應,說明兇手是在何逸桃死後,才對她進行開胸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