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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眯了眯眼,露出不大相信的神色。
錢闖江立即強調道:「我很喜歡。」
「是你自己買的?」
「是!」
「在哪裡買的?」
錢闖江猶豫了,「在……在……」
花崇說:「在漫展上?我聽說你們年輕人都喜歡去漫展買東西。」
「嗯,就是在漫展上。」錢闖江說。
花崇知道錢闖江在撒謊,但錢闖江是否說真話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錢闖江為什麼要頂罪,也不重要了。他已經能夠確定,掛墜是錢闖江掉下的,而錢闖江在拼命掩飾掛墜與鄒鳴的關係。
當初在頭緒全無時,柳至秦說過一句話——
「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突然出現,自有它出現的意義。」
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它是一條本身沒有多少信息量的線索,可是它指向的,卻可能是足以給真兇定罪的證據。
現在,柳至秦就在搜索這些可能存在的證據。
??
錢寶田又一次被肖誠心攔住時,整個人都快崩潰了,險些揚起葉子煙的煙杆就去敲肖誠心的頭。
當著別的刑警的面,他不敢造次,但單獨和肖誠心在一起,他就沒那麼多顧慮,拍著大腿罵道:「我那個房子噢!好端端的立在那兒,鎮政府那些當官兒的都沒打過它的主意!你們倒好,說拆就拆,一點時間都不留給我!你們好歹提前通知我一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賠償什麼的我都不敢想了,你們說它是『違建』,它就是『違建』了,我一個平頭老百姓,哪裡敢和你們理論?你們都帶著槍啊!」
肖誠心被吼得一個頭兩個大,「瞎說!你看看我,我就沒帶槍!」
「我搭那房子也花了不少錢呢!我他媽這也只能認栽!算了算了跟你說也沒用,我沒什麼可以配合你們的了!」
「有啊,怎麼沒有?這樣,你把剛才說的那通話拿去派出所再說一遍。」肖誠心說:「群眾的訴求我們總得聽不是?」
錢寶田狐疑地瞪了瞪眼。
「你聽我說。」肖誠心一把攬住他的肩,「到了派出所,你就這麼喊……」
聽肖誠心說完,錢寶田嚇了一大跳,「你想坑死我啊?」
「我坑你幹什麼?你就照著我說的去做。我呢,儘量給你爭取一些補償。行不行?」
錢寶田倒是不相信肖誠心能爭取到什麼補償,但發泄一通也好,畢竟肖誠心說了——你上二樓儘管罵,聲音越大越好,引來越多人越好,絕對不會有人來阻止你。
??
鄒鳴站在窗邊,沉默地望著虛鹿山。
他所在的警室看不到紅房子,也看不到早已廢棄的老村小。他的目光毫無溫度,表情看上去和平日沒有太大區別。但他知道,自己的心臟跳得有些快。
那個叫花崇的警察,已經窺探到了他的秘密,甚至還猜到了埋在紅房子下的東西。
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好在這沒有關係,他們沒有證據。這些年以來,自己一直非常謹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唯一的知情者錢闖江。
想到錢闖江,他笑了笑。
錢闖江什麼都不會說。
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他信任的人,那就是錢闖江。
花了十幾分鐘,他將最近發生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確定沒有留下馬腳。唯一有問題的是七氟烷。七氟烷太特殊了,警察一定會追查這條線。而鄒媚用七氟烷殺了人,並且可能繼續用七氟烷殺人。警察說不定會查到鄒媚頭上去。
但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綻……
眼皮突然跳了起來,他狠狠皺起眉,抬手壓住不停跳動的地方。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剛才的想法都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他已經暴露了,已經被盯住了!
沒錯,他一直很小心,小心到從來不用普通通訊工具與錢闖江聯繫,從來不在有熟人的地方與錢闖江見面,每一次去羨城、來洛觀村都費盡心思。他偽裝得很好,「劉展飛」也早已死去了,只要警察不將他與劉展飛聯繫起來……
他倒吸一口涼氣,手指開始發抖。
是自己錯估了警察的能耐嗎?為什麼警察能查到現在這種地步?他們不是,不是……
不是很蠢嗎?像袁菲菲一樣蠢?
十年前,他們將村子查了個遍,也沒有查出真相。為什麼過了十年,他們就變了?
腦海里,是十年前那場大火。從市里趕來的警察面目模糊,東問西問,自己和錢闖江不過是撒了個慌,就被排除在「相關者」之外。
眨眼間,警察們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變成了同一個人,那人的五官變得清晰,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不久前審問過他的那名警察。
那人叫花崇,據說是市局刑偵支隊重案組的組長。
他握緊了拳頭,聽見了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他心虛地安慰自己,聯想到一起又如何?他們沒有證據!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米皓,11歲時被鄒媚領養,改名鄒鳴,不是什麼劉展飛,劉展飛早就被凍死了,全村人都能夠證明!
他雙手撐在窗沿,因為太過用力,手臂上浮出並不明顯的青筋。
看著自己的手臂,他苦笑了兩聲。
那個重案組組長大概覺得他不像從小流浪拾荒的小孩。當然不像!如果不是周良佳那群可惡的人,他怎麼至於流浪拾荒?他家裡很窮,但是再窮那也是個避風港,他沒有父母,連養父也早早死去,可是他有哥哥啊。哥哥還在的時候,他哪裡過過拾荒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