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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玩意兒,是他們用於聯絡的遊戲裡的角色掛墜。
他遊戲玩得差,也不喜歡這些東西,但劉展飛送給他了,他便帶在身上。
掛墜是什麼時候丟的、丟在哪裡了,他都不知道。
他與劉展飛唯一一次分歧產生在錢寶田要蓋紅房子的時候。
他聯繫到劉展飛,告知劉家的地要被人拿去建房子。
得知那是一棟什麼樣的房子後,劉展飛卻很高興:「童話小木屋?那很好啊,漂亮又有人氣,我哥肯定喜歡。就把它當做一個華麗的墓碑好了。不用擔心,那種裝飾用的房子頂多在地里打幾個淺樁,骨灰盒埋得深,沒人會發現。」
他覺得這樣不對,不應該這樣。
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萬一骨灰盒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而且遊客是無辜的,他們不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在「墳墓」里買的旅行紀念品帶回家。
趕在錢寶田動工之前,他悄悄將骨灰盒挖了出來,沒有知會劉展飛,獨自一人將骨灰盒埋在廢棄村小教學樓西側。
那裡是整個洛觀村最安全的地方。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就在他們制定了一個個計劃,又否定掉一個個計劃時,一個叫袁菲菲的女人來到洛觀村。
這個懦弱又狠毒的女人,居然想燒死小孩。
小孩罪孽深重,但大人就一定無辜?
小孩騙了大人,他們就活該被燒死?
那大人做錯了事呢?是不是該下十八層地獄?
他發現,袁菲菲居然是周良佳的朋友。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劉展飛本想親自與袁菲菲接觸,但他搶在前面。
所有的風險,他都替劉展飛承擔。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袁菲菲將周良佳、范淼、盛飛翔引到他與劉展飛曾經的秘密基地,就像當年他與劉展飛將錢毛江引到村小一樣。
他提前支開了劉展飛,讓劉展飛去準備助燃物。除了他,袁菲菲誰也沒有看見。
他打暈了三個將死的人,對他們使用了劉展飛早已準備好的麻醉藥。他特意問過,這藥叫什麼名字。劉展飛說,叫七氟烷。他將這三個字牢牢記住。
本來,他想親自布置助燃物、親自點火,但是劉展飛不答應。
他只得告訴自己——沒事,一切罪行都是我犯下的。
周良佳三人被燒死時,他已經回到家中。這裡要毀了,旭晨哥的仇也報了,看著驚慌失措的人群,他開心地想。
開心得笑了起來,開心得哼起了哀樂。
其實,他是存著一絲僥倖的——如果這次來的警察和十年前來的一樣沒用,那他與劉展飛做的事就不會被察覺到,他就不用站出來頂罪了。他還可以像當初對劉旭晨承諾地那樣,繼續保護、照顧劉展飛。
但來的警察里,有一人叫花崇,還有一人叫柳至秦。他們似乎是很厲害的人物。他逐漸明白,自己和劉展飛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查出真相。
殺了人,總該有人付出代價。
這個人應該是他。
他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的時間。最重要的是,袁菲菲這個關鍵證人,只認識他,而沒有聽說過「劉展飛」和「鄒鳴」這兩個名字。
自己可以保護劉展飛。劉展飛那麼聰明,一定不會犯傻自投羅網。
可他沒有想到,轉移劉旭晨的骨灰盒成了最大的「敗筆」。
他聽到劉展飛的嘶吼,一聲又一聲,將偽裝多年的面目撕得鮮血淋漓。
他緊貼著牆壁蹲下,雙手用力堵住耳朵,但仍舊聽見了劉展飛的喊叫——
「啊!啊!啊!」
他哽咽出聲,漸漸意識到,自己被那兩個警察騙了。
漸漸意識到,自己保護不了劉展飛,也守不住承諾。
??
錢寶田的罵聲那麼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刀一般戳在鄒鳴心裡。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冷靜幾乎消逝得無影無蹤,腦中僅剩下一個認知——哥哥的骨灰盒丟了!
怎麼會不見?地坑裡怎麼會什麼都沒有?不可能啊!自己明明將骨灰盒好好埋起來了!錢闖江明明說過錢寶田搭房子時沒有出現任何異樣!
誰拿走了哥哥的骨灰盒?拿到哪裡去了?
哥哥現在在哪裡?
他發狂地衝撞著警室的門,像重傷的野獸一般咆哮。他已經顧不得警室里裝有攝像頭,顧不得自己是被警方緊盯的嫌疑人。此時此刻,他只想奔去紅房子,看看骨灰盒到底在不在坑中。
如果真的不在了……
「不!」他甩著頭,眼神變得狂亂,猛烈跳動著的心臟像要炸開一般。
幾分鐘後,他仍舊沒有冷靜下來,反倒更加激動。
錢寶田高喊著:「你們把我家的地都掏空了!什麼都沒有!你們該怎麼賠償我?啊?」
他渾身激靈,終於喝道:「開門!開門!放我出去!」
門內的攝像頭記錄下了他的每一個動作,而門外的警察聽到了他每一聲怒吼。
花崇說:「開門,帶他去坑邊。」
門被打開的剎那,鄒鳴就沖了出來。他臉上再也不見之前的冷漠與淡定,橫眉豎目,眼中的血絲像要化作一股接一股的鮮血,從眼眶裡淌出來。他幾步跑到錢寶田跟前,擰住錢寶田的衣領,嘶啞地喊道:「你剛才說什麼?我哥在哪裡?你把我哥弄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