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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咬緊著下唇,耳畔風聲鼓動。正在此時,通訊儀突然傳出一陣異響,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檢測到微弱信號,洲盛可能有炸彈。」
昭凡顯然也接到了這條消息,厲聲道:「你是誰?」
花崇手指冰涼,下意識地看向下方,群眾已經全部從中庭撤出。
「傅許歡?」太陽穴跳得厲害,他突然明白聲音的主人是誰。
「是我。信號現在極弱,我無法阻斷爆炸,也無法精確定位。」傅許歡道:「建議全體撤退。」
洲盛附近尚有大量軍警,花崇咽下一口乾澀的唾沫,立即開始指揮撤退。
此時安排拆彈專家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將自己人全部撤離出來。花崇擦著額頭的汗,語速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快,「昭凡,東側交給你,務必將兄弟們帶走!」
「明白!」
直升機圍繞洲盛盤旋,軍警正在快速離開。花崇渾身每一寸肌肉都生生繃緊,神經更是拉緊到了極致。
「注意!」傅許歡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花崇心口一麻,立即命令直升機調轉方向。
耳機里,昭凡嘶聲道:「全部撤離!全部撤離!」
話音剛落,轟然巨響拔地而起,爆炸引起的衝擊波幾乎將直升機掀翻。花崇緊緊抓著把手,血液沸騰,眼前湧起一片血光。
華麗優雅的建築,在聲勢浩大的爆炸中,頃刻間化為廢墟,磚石像子彈一般飛出,密集地砸向四面八方,中庭陷落,烈火熊熊燃燒,濃煙滾滾,周圍高樓的玻璃被震碎,遠處正在行駛的車輛撞向護欄,引發一連串追尾。
但,最可怖的傷亡被堪堪避免。
直升機跌跌撞撞地降落,花崇從艙門躍出,腳步有些踉蹌。昭凡白淨的臉上已經滿是硝煙的痕跡,下巴還有一道滲血的傷痕。
救護車一輛輛趕到,消防員沖向爆炸中心,花崇聲音有些顫抖,「所有人都撤出來了嗎?」
昭凡胸口劇烈起伏,嗓音啞得不成樣,「有人受傷,但暫時沒有發現誰有生命危險!」
花崇猛一閉眼,壓在胸口的巨石稍有鬆動。
「幸虧,幸虧你趕來了。」太過勞累,昭凡上氣不接下氣,「如果群眾在那裡,我……」
花崇抬起手,示意他別做這種駭人的假設,然後神情凝重地掃視著四周,努力讓心跳平復下去。
這應該就是連烽的最後一張牌了。
「你擔心柳至秦是不是?」昭凡抹掉下巴的血,揩在戰術背心上,「我發誓,一定指揮好這邊的救援和疏散!」
花崇拿起一瓶礦泉水,兜頭澆下,右手重重在昭凡肩上一拍,「拜託了!」
??
與洲盛不同,包圍廢棄技校的全是武警特勤,周圍沒有普通民眾,連烽被困於其中,沒有分毫逃脫的可能。
但他並不顯得慌亂,甚至可以說是遊刃有餘,就像故意等著軍警們來抓捕自己一般。
「又見面了。」面對柳至秦,連烽唇邊浮起殘忍的笑,兩眼半眯,「你很厲害,心細如髮,比你那頭腦簡單的兄長難對付多了。」
柳至秦撥下保險,子彈上膛。
連烽全無恐懼之色,面對槍口,竟像個視死如歸的勇士。
他攤開雙手,說:「你很好奇吧?你的兄長安擇為什麼會死在莎城?那個六人小隊究竟是被誰所害?」
柳至秦喉結微顫,血絲在眼中蔓延。
「怎麼不說話?」連烽笑,「你找到這兒來,不就是為了抓住我,查清當年的真相嗎?你不問我,是因為突然害怕知道真相?」
疼痛幾乎抓住了心臟與大腦,眼前的光景有些失真,柳至秦狠狠甩頭,改單手握槍為雙手持槍。
「還是不願意問?」連烽繼續笑,「行,那我告訴你好了。」
「你兄長當年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六人小組裡,有一枚我的『棋子』。那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啊,比韓渠和肖誠心好用多了。」
「對了,那也是我的第一枚『棋子』。」
汗從額前滑落,柳至秦咬破舌尖,用疼痛提醒自己冷靜。
連烽昂起下巴,獰笑兩聲,「這枚『棋子』的名字叫做……」
「安擇。」
第一百七十章 毒心(41)
手腕發麻,像血液被截停在那裡。
柳至秦食指顫抖著壓向扳機,目之所及漸漸變得扭曲。空氣中仿佛瀰漫起黃沙與硝煙的味道,一切靜謐的聲響成為刺耳的尖嘯,心臟失控地跳動,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每一寸骨骼都疼痛難忍,像被生鏽的鈍刀子來回切割……
他的右手仍然握著槍——槍與手臂一同顫抖,左手撤回,用力捂住上半張臉。
掌心是灼熱的,眼眶與前額也是灼熱的,眼睫在掌心顫動,一股令人暈眩的力量忽地沖向頭顱,如同迎面而來的重拳。
他難以躲避,只是徒勞地搖了搖頭。
腦海中,安擇原本清晰的面容逐漸變得模糊,好似戈壁灘上突然揚起沙塵、落遍戰火,安擇站在那沙塵與戰火中,眉目被籠罩,五官看不真切。
哥,哥……
他在心中嘶聲喚道,就像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安擇總是走在他前面,為他開路,為他擋去一切危險,然後半側過身,伸出手,笑著說:「走不動了?要哥哥牽還是哥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