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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想,這可能就是案卷里沒有劉展飛的原因。那天,他住在另一戶村民家中,毫無作案嫌疑,又是個年僅9歲的小孩,一問三不知。專案組認為,沒有將他錄入案卷的必要。
但是,那天晚上劉展飛是在誰的家中?
還有,劉旭晨在羨城念大學,並死在羨城。而范淼三人正是羨城人,這是不是巧合?
太多信息、太多疑點瘋狂襲來,花崇閉上眼,只覺頭痛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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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旭晨的死亡證明和原因我查到了。」徐戡在電話里說,「十年前,他剛念大一,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時突發腦溢血。你知道,腦溢血這種病,一旦發作,確實不太容易救回來。」
花崇蹲在派出所外的台階上抽菸,「那劉展飛這種情況……」
「落後的村子過去都那樣,戶籍不完善,也不興什麼屍檢。」徐戡嘆了口氣,「就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情況,我沒有辦法判斷從河裡撈起來的小孩是不是劉展飛。」
掛斷電話,花崇又抽了兩根煙,幾個名字不斷從眼前閃過。
劉旭晨,劉展飛,錢毛江,錢闖江,袁菲菲,周良佳,盛飛翔,范淼,鄒鳴,鄒媚,王湘美,陳韻……
重案刑警的直覺告訴他,他們存在某種聯繫。
但這聯繫,到底是什麼?
第九十一章 鏡像(25)
楚與鎮位於洛城與羨城之前,離羨城更近,但受洛城管轄。
這種小鎮有一些特點——極易被忽視,管理較為混亂,經濟發展水平偏低。在洛城管轄的所有鄉鎮裡,楚與鎮的人均收入排在末尾。
花崇無法在洛觀村坐著等曲值的調查結果,索性向柳至秦交待一番後,再次跟陳爭申請直升機,以最快速度趕到楚與鎮,親自查鄒鳴過去的經歷。
曲值已經在鎮南的富心福利院等待,神色凝重:「我打聽過了,這個福利院是五年前在老孤兒院的基礎上重建的,位置一樣,院舍一樣,但管理人員換了一批。他們這裡只存有鄒鳴被鄒媚領養的記錄,沒有鄒鳴被送到老孤兒院的記錄。」
花崇快步往前走,臉色不太好看,但不像曲值那麼著急,「記錄沒有,但記得的人總有。就算管理人員換了,這些人不認識鄒鳴,但他們認識的人里,總有人曾經在老孤兒院工作。別忘了,這種小地方最講究『人際關係』,工作、辦事,沒一樣逃得開『關係』兩個字。鄒鳴11歲才被領養,領養他的人又是名三十來歲的單身女性,這種事在小範圍內具有很高的話題性,一些知情者可能忘了,但你點一下,對方說不定就能想起來。」
曲值想了想,的確是這個理。人們很容易忘記一對夫婦收養一個三、四歲小孩的事,因為它太平常了,不值得拿來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但人們普遍傾向於記得一名年紀不大的單身女性收養了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因為它看上去不那麼「正常」。
富心福利院的現任院長姓辛,身材微胖,戴著一副鏡片很厚的眼鏡,之前面對曲值時東拉西扯說了半天,就是說不到重點上。花崇到了之後,一句廢話都不說,也不跟她瞎客套,亮證件提要求,中間連讓她套近乎、和稀泥的機會都沒有。
辛院長愣了幾秒,只得抱出一撂資料,一邊翻閱一邊搖頭,「我這裡只能查到鄒鳴以前叫米皓,大米的米,皓月的皓,別的實在不知道了。你們是市局的警察,可能不太清楚楚與鎮的情況——我們這兒不比你們主城,主城整個社會福利體系基本上算是完善的,但我們這邊前些年可以說是一團糟。蜜蜂孤兒院的事你們聽說過吧?那個院長是個人販子,害了幾十個可憐的孩子。一個孤兒院如此,其他的孤兒院好得到哪裡去?」
花崇點頭。這事他有耳聞,但了解得不深。只知道蜜蜂孤兒院表面上是接納無父母小孩的社會福利機構,實際上從事人口買賣、兒童色丨情。院長與基層官員相勾結,其勢力在楚與鎮及周邊盤根錯節。後來有外地記者前去孤兒院臥底調查,才徹底揭露了其中的陰暗與齷齪。事情曝光後,整個洛城,乃至函省都開始下大力氣整治福利機構,大量沒有資質或者不合格的孤兒院被處理。
「我們富心福利院是在統一整治之後建立的,前身星星孤兒院的院長也有問題,賣了幾個孩子,我聽說警察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他。」辛院長搖搖頭,「這個鄒鳴的來歷,我確實沒辦法告訴你們。連我都不知道的事,其他老師就更不知道了。」
「你肯定認識幾個星星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花崇毫不含糊,直視著辛院長的眼。
「這個……」辛院長別開眼,猶豫了一會兒,似是有些受不了花崇的逼視,只好道:「認識倒是認識,但他們……」
「聯繫方式給我。」花崇說。
從富心福利院離開時,花崇手裡拿著一張寫有三串姓名電話地址的紙。
曲值說:「這個辛院長,我之前問她,她還跟我打太極,說什麼誰都不認識。你一來,她就什麼都說了。」
「碰到這種群眾,你就別用『疑問句』跟她交流。」花崇說:「你問她知不知道,她當然說不知道。對他們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命關天』他們不管,『禍從口出』這道理倒是比誰都明白。」
曲值這幾日帶著部分重案組成員和整個刑偵一組四處奔波查案,眼裡布滿紅血絲,聲音也有些沙啞,都快累出毛病了,沒工夫跟花崇開玩笑,只得虛虛抱了個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