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他思索了一會兒,說:「徐玉嬌身上沒有明顯的掙扎傷,兇手從背後襲擊,榔頭第一下下去,徐玉嬌就已經喪失了反抗能力。兇手如果這時就實施性丨侵,也會得逞。但他沒有這麼做,而是繼續敲擊徐玉嬌頭部,直到確認徐玉嬌徹底死亡,才有下一步行為。我倒是覺得,謀財和謀色相比,謀色的比重更大,謀財頂多算是順手。」
「如果你是他,會在『謀色』之後,剮掉徐玉嬌的眼珠,搗爛她的雙耳,砍掉她的雙腳嗎?」花崇語速不快,喉結平緩地起伏,輕微下垂的眼角向上一挑。
「我可沒那麼變態。」
「既然是謀色,兇手至少是肯定徐玉嬌的外貌的。」花崇邊想邊說:「這點我不大能想通,徐玉嬌已經死了,兇手為什麼在侵犯她之後,還要毀掉她的臉和腳?這不太符合邏輯,也沒有必要。」
徐戡撐了個高低眉,片刻後摸了摸鼻樑,「我們假設兇手文化程度不高。他會不會抱有什麼封建迷信思想,覺得這樣能讓徐玉嬌變成鬼也看不到他聽不見他追不上他?」
「不排除這種可能,以往確實有類似的案例。」花崇抄起雙手,「但兇手為什麼不把砍掉剮掉的東西帶走呢?還有,徐玉嬌不住在富康區,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道橋路的荒地上?剛才我去過一趟,那地方全是雜草和垃圾,居民不允許家裡的孩子過去玩。要不是出了案子,那裡白天都沒人經過。徐玉嬌大晚上跑去幹什麼?為什麼恰巧就遇上手拿榔頭的兇手?」
「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
「我覺得起碼不是激情殺人。」花崇站起來,「不過現在線索太少,下任何結論都為時尚早。你那邊屍檢還發現了什麼值得注意的點沒?」
「嗯……」徐戡摘下金絲框眼鏡,對著陽光看了看,手指突然一頓,「對了。」
「說來聽聽。」
「也不算特別奇怪,不過……」徐戡回頭看了看,確定女警們都已離開,才道:「我個人比較在意一個細節——兇手殺害徐玉嬌的手段堪稱殘暴變態,但侵犯徐玉嬌時又十分溫柔。」
「徐玉嬌的陰丨部……」
「先奸後殺,死後奸丨屍的案子,我經手過不止一起。」徐戡說:「不管哪一起,受害者的陰丨部狀況都比較糟糕,但徐玉嬌的內外丨陰都相對正常,而這『正常』,恰巧最不正常。」
花崇凝眉沉思,「放在這個兇手身上,這種『溫柔』確實不正常。」
「不過咱們也不知道兇手是怎麼想的。」徐戡說:「萬一變態的思路就是異於常人呢?抱歉啊花兒,痕檢和屍檢都沒查出什麼指向明確的線索,如果監控也查不出個名堂,這案子的擔子就全壓在你們重案組肩上了。」
花崇唇角一牽,拿起筆記本往徐戡腰上一拍,「別學老陳瞎叫。」
「『花兒』挺好聽啊,總比特警支隊那邊叫你『花花』好吧?」徐戡雙手抄進白大褂的衣兜里,「哎我差點忘了,你老隊長韓渠同志今天又跑老陳那兒找茬去了。他也是,你都調咱刑偵支隊好幾年了,他還念念不忘,一年365天都琢磨著怎麼把你要回去,也不聽聽你本人的意願。老陳都快被他煩死了。」
花崇將中性筆別在筆記本上,笑著敲了敲徐戡的肩,「煩什麼煩,我看老陳還挺喜歡和韓隊耍嘴皮子的。行了,回你辦公室去吧,有什麼想法第一時間跟我說。」
徐戡正要開口,花崇又補充道:「想法僅限於徐玉嬌一案。」
徐戡「嘖」了一聲,拖長音調道:「聽你的——」
刑偵支隊重案組有個單獨的大廳,組長、副組長和普通組員的辦公位都在大廳里,原本專門給組長隔出的小辦公室被改裝成了休息室,辦案時誰扛不住了就去裡面的沙發眯一覺。
花崇回到重案組,解開襯衣的頂上兩顆紐扣,拿冷水泡了一杯菊花茶。
泡不開的菊花支棱八叉地浮在水面上,他也不介意,一邊喝一邊嚼,知道的明白他在喝菊花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嚼什麼可疑食物。
組員們幾乎都散出去了,廳里沒什麼人,他又往杯子裡扔了幾朵菊花,忽聽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又在干啃菊花?」陳爭拿著一個文件夾走進來,目光往飲水機一掃,「曲值不給你燒水,你就不能自己動動手?再懶下去,我看你以後乾脆連冷水也別泡了,直接抓一把往嘴裡塞,跟吃薯片一樣,多方便。」
刑偵支隊的隊長今年35歲,個高臉俊,手段了得,背後還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平時頗有高丨官子弟的作風,辦起案來卻是雷厲風行,極講原則,私底下護犢子護得跟老母親似的,該給手下爭取的權益拼出老臉也要爭取,不該操心的生活問題也要殫精竭慮,操心個遍。
尤其愛操心花崇。
但即便如此,特警支隊那邊還常抱怨他虧待了花崇。
花崇的菊花茶就是他送的,說什麼菊花清熱,喝了消氣。
花崇從來不覺得自己火氣旺。
「你這建議不錯。」花崇道:「下回我試試干啃菊花。」
「你還得意起來了?」陳爭將文件夾往桌上一拋,「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剛開完會,正想理一理思路,你就來了。」
「嫌我啊?」
花崇笑,「誰敢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