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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回憶一番,不管是陳爭還是調職文件,都沒提到柳至秦違犯紀律的事。
不過這也不稀奇。上頭有上頭的考量,不是每份調職文件上都會介紹調職者的「黑歷史」。
他也沒有興趣打聽。
「不說這個了。」柳至秦放鬆地呼出一口氣,「花隊,明天幾點去現場?」
「8點。」花崇看了看時間,「你住哪?不早了,沒事的話就趕緊回去。」
「我住在畫景二期。」柳至秦說:「剛租的房子。」
「畫景二期?」花崇心道,還真是巧啊,「我也住在那裡。」
「是嗎?」柳至秦露出少許驚喜的神情,「那今後我們可以搭伴兒上下班了。」
花崇忽然有些不自在。市局在洛城中心的平鳳區,而畫景小區在北邊長陸區,兩者之間相距較遠,地鐵與公交車均不能直達。而就算是在長陸區里,畫景小區也屬於比較偏僻的地帶。他當初把家安在畫景二期,並非因為房價低,而是因為沒有同事住在那一帶。
不以重案組組長的身份辦案時,他需要一個絕對不被打攪的環境,就連上下班,也不希望與熟人同路。
但現在,新來的同事竟然告訴他,自己也住在畫景二期。
「怎麼想去那兒租房?」花崇裝作隨意地問:「畫景離市局遠,開車太堵,坐地鐵太擠。一天花在交通上的時間太多。」
「但是那邊的房租便宜,環境和配套設施也不錯。同樣的錢,我在市局附近只能租到一個廁所。」柳至秦笑了笑,「我初來乍到,錢得省著用。」
理倒是這個理,但花崇多少有些無奈。
「花隊,要不咱倆一塊兒回去吧?」柳至秦建議道,「那天看你去地鐵站,換乘挺麻煩的,我有摩托,可以把你打包送回家。」
花崇眼皮一跳,「還是別了吧,摩托載人違反交通規則。」
「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柳至秦笑,「而且現在天都黑了,沒人管。」
花崇到底沒搭柳至秦的摩托回去,倒不是因為謹遵交通規則,而是因為不習慣私人空間與時間被人侵占。
次日一早,重案組部分隊員又到了道橋路。
柳至秦還沒領制服,穿了套棉質運動裝,坐在邱老漢的早點攤上喝豆漿吃油條,看著就像個普通白領。
但別的白領買了早餐就急匆匆跑進旁邊的地鐵站,就算坐在塑料板凳上吃,也是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一個大包子。柳至秦吃得優哉游哉,將三輪車上的所有早點挨個點了一遍,一吃就是半小時。
半小時裡,白領們來來往往,皆是行色匆匆,想找個人閒聊幾句都難。
臨到9點,早點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城管開始催促小販們打掃衛生,邱老漢罵罵咧咧地拆桌子,一會兒嫌邱大奎手腳慢,一會兒詛咒城管早死早超生。
沒多久,攤上的食客就只剩柳至秦一人了。
他買得多,邱老漢也不好說什麼,在他跟前轉了幾圈,不停往桌上瞅,幾分鐘後終於忍不住了,「小伙子,城管催我們收攤了,這些剩下的包子我給你打個包?」
柳至秦避開那一股濃重的口臭,擦了擦手,「那就麻煩您了。」
邱老漢立即惡聲惡氣地吼:「沒用的東西,過來打包!」
邱大奎拿著一個大塑膠袋跑來,油膩膩的手抓起包子就往口袋裡放。
柳至秦看著他,突然搭起訕:「你們家的包子吃起來挺特別,都賣光了吧?」
邱大奎臉色極不自在,手頓了一下,連忙否認,「沒,沒什麼特別吧,大家都這麼做。」
柳至秦眯起眼,「噢,我的意思是香味很濃,口感很好。」
「哦,哦。」邱大奎裝好包子,打了個結,「那今,今後常來!」
柳至秦接過包子,和氣地笑了笑,「一定。」
第十二章 紅顏(12)
「柳哥!」張貿見人就喊起來,「昨晚請我們吃宵夜,今天又請我們吃包子?哎,那多不好意思啊,又讓你破費!」
柳至秦看了看手中油乎乎的塑料口袋,笑了,「想吃包子?成,明天我去魯家鋪子買。這一袋不行,裡面的肉好像餿了。」
「餿了?」張貿不解,「那還不趕緊扔掉!開春了天氣上來,肉是挺容易餿的。」
柳至秦點點頭,「回頭就扔掉。對了,花隊來了嗎?」
「來了,剛還在呢,不知上哪逛去了。」
「行,我也四處看看去。」
道橋路堪稱髒亂差的典範,街巷布局雜亂,生活垃圾隨處可見。無所事事的居民對年輕女子被殺這種事興趣極濃,自16號徐玉嬌的屍體被發現以來,各家各戶的飯後談資就成了這人是怎麼死的。樂於道聽途說的人總是不吝惜展示鄙陋與惡意,這還沒幾天,慘遭殺害的女人在他們口中就與「不檢點」、「活該」、「有錢人該死」之類的字眼聯繫在一起,甚至有人把兇手誇成劫富濟貧的好漢。
但居民們自己說歸自己說,面對刑警時卻深諳「言多必失」、「禍從口出」之理,一問三不知,生怕攤上事兒,以至於摸排走訪面臨諸多困難。
上午,剛趕早市買完菜的老婦們抄手擠在落灰的樓房下,聊起陌生人的不幸時,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生動,若是給她們一席長衫、一張書案,怕是舊時茶館裡的說書先生也沒她們講得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