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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怨我不原諒你,可是我怎麼原諒你呢?我在即將嫁人之前被你玷污,我的人生被你徹底改變,我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沒有能力殺掉那些害死瀟成的人。他小時候,我不敢與他太過親近,因為看到他,我就會想起你對我做過的事。這些年我始終在後悔,後悔生下他,後悔沒有忍下心打掉他。而現在,他無辜慘死,我卻重病纏身,連給他報仇的能力都沒有。我不配為人母。但你可以!瀟成是你的兒子,他的生命是你給的。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原諒你嗎?你給他報仇!只要你給他報了仇,我就原諒你!下輩子我向雲芳做牛做馬服侍你!
——必要時候,你可以找滿國俊幫忙。你別認為我在開玩笑。滿國俊恨我,也恨瀟成,更恨你。但我看得出,他對瀟成仍有感情,他也想給瀟成復仇。只是他生而懦弱,橫遭打擊之後更加懦弱,他沒有勇氣。去找他吧,他會是一個好幫手。
——小申,謝謝你。
——只要你殺了那些人,我就原諒你,我只能指望你了!
……
信件已經被移交給痕檢科做筆跡鑑定,看過內容的眾人皆唏噓不已。
零星的言語,加上申儂寒、滿國俊兩人的口供,已經足夠勾勒出向雲芳痛苦而壓抑的一輩子。
申儂寒當初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毀了向雲芳——這個普通女職工的一生。
如果沒有申儂寒,向雲芳會像所有待嫁姑娘一樣,幸福地等待戀人滿國俊來迎娶自己。熱熱鬧鬧的婚禮結束之後,一同住進廠子給分的小家。向雲芳懷上小孩,滿國俊更加努力地工作。當小孩出生之後,一家三口過上與一般雙職工家庭無異的生活。夫妻之間可能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朝八晚六,循規蹈矩,不富裕,但也不用為柴米油鹽發愁。孩子調皮,在家裡鬧得雞飛狗跳,但入夜之後,一家人圍在一張桌上共進晚餐,倒也其樂融融。
可這看似平凡的、普通人皆可擁有的一切,全都成了向雲芳可望不可即的美夢。
她好心好意給生病的朋友送飯送藥,卻在嫁人之前遭遇飛來橫禍。
她被強丨暴的地方在單身男性的家中,並且對方是被她當做弟弟來照顧的朋友。
申儂寒是一名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教師怎麼會犯錯?
她能求助嗎?她能將這件事說出來嗎?
後果是什麼?
別說在三十多年前,就是放在現在,也必然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看噢!就是那個女人,嫁人之前被強丨暴了啊!婆家的臉往哪兒擱噢?被強丨暴的女人還能娶回家嗎?我看啊,這婚還是別結了吧,糟心噢!」
「嘖嘖嘖,她說是被強丨暴你就信啊?我看就是偷情,就是賤,就是騷!如果她不騷不賤,會被強丨暴嗎?那一棟單身宿舍住了那麼多人,怎麼不見別家姑娘被強丨暴?就她被強丨暴?不懂得自愛難道還能怪別人?我聽說啊,她當時是主動去申老師家裡!姑娘家家,跑一個男老師的家裡去幹什麼?說沒鬼我都不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叫一個乾柴烈火啊!反正我不信她是被強丨暴的。肯定是自己空虛了,癢了。」
「對對對!肯定是她自願的,完了又反悔了,或者什麼條件沒談好,才突然鬧這一出。哎,這申老師也夠倒霉的,攤上這麼個又騷又賤的瘋子。人家都去他家裡引誘他了,他不給點兒反應也不正常啊,但這反應一給,就玩大了。哎,這一來,我看他是連老師都當不成了吧?可惜可惜,前途都被向雲芳給毀了。」
「你們知道不,如果女人真心要反抗,男的根本不可能那個她。我家幾個嬸幾個姨都這麼說來著!這個向雲芳啊,咱們退一萬步講,就算確實是申老師圖謀不軌,想那個她,她也是沒有鐵了心反抗。這種女人的心思,我最懂了!」
「最慘的還是她婆家。我要是她婆婆,我絕對不會讓我兒子娶她,太丟人了,祖宗都得被氣活!」
「滿國俊也應該不願意了吧?那麼好一個大小伙子,踏實、勤奮,連續當了好幾年生產模範了,願意和他處對象的姑娘多的是。我要是他,我馬上把向雲芳給退了。誰甘心娶個被『開封』的老婆回家呢是吧?」
「這女人啊,還是本本分分好。向雲芳平時就不怎麼自愛,我經常看到她和男的聊天,聊得那個高興。」
「她啊,就是賤,就是騷,活該!」
無法面對旁人的冷眼與惡語,更無法想像滿國俊知道真相後會怎樣。向雲芳不敢傾述,不敢表露出一絲失常,只祈禱不要懷上孩子。
如果沒有孩子,申儂寒不再來糾纏,她就還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一個月之後,她發現自己沒來例假。
她恐懼到了極致,又捨不得將孩子打掉。
再怎麼說,那是長在她身體裡的、她的血肉。
萬一孩子是國俊的呢——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可孩子出生之後,她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
當年的人們根本沒有聽說過什麼親子鑑定,連查血型都是很稀罕的事。她不敢問廠醫院裡認識的醫生和護士,只敢自己悄悄地查,翻了很多書,最終發現,孩子的血型與滿國俊對不上。
對得上的,是申儂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