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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住宿條件較差,收費也高,性價比很低,但不少人願意住在上面,一邊聽明星唱歌,一邊吃烤全羊,醉了累了就鑽進帳篷或者木屋裡睡覺,想以天為被的話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怕半夜被凍醒,躺草地上邊看星星邊打瞌睡也挺美。
不願意住在山上的,聽完歌、吃完羊肉就回村里來,農家樂住著總歸比帳篷舒服。
村里遊客太多了,花崇帶著柳至秦去了好幾個專吃菌子的餐館,都沒座位了,只得一直往前走,都快走到入山口了,才找到一家剛好剩一張桌的菌子店。
坐在那兒,聽得見山上轟隆隆的音響聲,和不知哪位過氣歌手的鬼哭狼嚎。
花崇一邊擦碗一邊說:「就這水平也好意思當嘉賓?小柳哥,你都比他唱得好。」
柳至秦平白中槍,「我不和他比。」
菌子要煮很久,其間不能往鍋里丟其他肉和菜,否則會影響菌子本來的味道。花崇只得忍著饞,盯著熱氣騰騰的鍋,不停往嘴裡丟煮好的毛豆和鹹水花生。
不一會兒,兩人聊起了案子。
「首先排除怪力亂神的猜測。」花崇剝著毛豆,「那場火明顯是人為的,錢毛江五人雖然晚上回過家,但十年前,這裡哪家哪戶都沒有像樣的鎖,監控更是不用提。他們夜裡偷偷摸摸溜出去,只要動作輕一些,根本不會被家人發現。什麼被妖怪抓走了,被神明懲罰,虧這些村民想得出來。」
「那麼是什麼人,提前給過他們什麼訊息,他們才會半夜悄悄離開家?」柳至秦拿著一顆花生,卻沒有剝開,「他們應當是自行去村小的,兇手沒有在路上對他們動手,而是等他們全部到了村小——極有可能是到了木屋之後,才將他們殺害並放火。老村小在西邊,周圍沒有住戶,只有在那裡下殺手,受害者的叫聲才不至於驚醒村民。」
花崇蹙眉,「我們現在必須要搞清楚的是,兇手的動機是什麼,不然就是抓瞎。」
「嗯。」柳至秦點頭,「動機無非四種。第一,兇手和錢毛江等人有仇,殺害他們以報復,這個其實有範圍,但範圍內的人被排除了,我們自己應該再查一遍;第二,兇手和錢毛江等人的家長有仇,殺小孩報復;第三,錢毛將等人死了,兇手會受益,這就要看,他們死了之後,最得益的是誰;第四,迷信祭天。」
花崇挑起眼角,「你還真想到祭天去了?」
「這不是不可能。」柳至秦道:「落後閉塞的鄉村里,很多事情超乎我們的想像。」
花崇想起孟小琴一案中,邱大奎說過的一句話——富足的生活限制了你們的想像力。
事實的確如此,長期生活在正常社會裡的人,也許根本想像不到貧窮山溝里會發生什麼事。
「本來還有幾種可能,例如兇手失手殺了幾人、臨時起興激情殺人,但我覺得可以排除。」柳至秦繼續說:「雖然十年前偵查手段比現在落後,但兇手想要瞞天過海,仍然需要做極其充足的準備。『他』藏在所有人里,可能根本沒有被懷疑過——因為一旦被懷疑,就會經歷一系列調查,在警方高強度的審問中,極少有兇手能護住自己的馬腳。」
「那麼按照你剛才的邏輯,迷信祭天這種動機已經可以排除了。」花崇目光清銳,拿過柳至秦的碗,舀了一勺燉得發白的湯,將碗放到柳至秦面前,笑,「怎麼,還沒反應過來?」
第七十四章 鏡像(08)
柳至秦看著碗裡晃動的菌子,幾秒後抬起頭,「我懂你的意思了。」
花崇已經給自己也舀好了菌子湯,夾了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大頭菌」咬了一口,滿足道:「真鮮。」
說完沖柳至秦挑眉,「快吃,燙的比溫的涼的都好吃。」
「祭天這種活動不管在哪個時代,都具有極強的集體目的性。」柳至秦沒有立即吃,而是將菌子放在蘸醬小碟里,「在當年貧困的洛觀村,祭天無非就是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將來鴻運降臨。普通村民即便希望過上好日子,也不會為此去籌劃什麼,只有幾個特殊人物會以全村的利益為考量,獨自,或者夥同一些人執行祭天活動。」
「這是什麼醬?好吃嗎?我嘗嘗。」花崇夾走柳至秦的菌子,放進嘴裡一咬,連忙喝了口湯,「這是小米辣做的剁椒吧?真辣!」
柳至秦給他倒了杯鮮榨水果漿,拿起幾枚鹹水花生一一擺在桌上,「村長算一個,錢治國這個當校長的算一個,當時村裡的其他幹部都算,錢毛江的父親錢勇也有可能。但他們這些人……」
「全部接受過密集調查。」花崇剛才被辣出了眼淚,此時嘴唇紅潤,眸光極亮。
柳至秦的視線像被定著一般停駐在他臉上,片刻後垂眼咳了兩聲,「是,他們一直在聚光燈之下,不符合我們剛才對嫌疑人的猜想。如果他們有問題,肯定早就暴露了。另外還有一點,屍檢報告說明,錢毛江五個人在被焚燒前就已經死了,兇手是先殺死他們,再放的火。但一般祭天活動為了彰顯誠摯,會將人活活燒死。兇手放火這一舉動,很有可能只是想毀滅現場的痕跡。」
「我大膽地猜測一下,兇手的作案動機非常私人,旁人都不知道,否則『他』藏不住自己。」花崇把剁椒蘸醬小碟往自己這邊挪了挪,上癮似的又放了一個菌子進去,「排除祭天這一封建迷信動機,『他』殺害錢毛江等人,要麼是為了報復,要麼是可以從他們的死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