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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兒院安定下來後,米皓成了老師們的得力助手。他手腳勤快不說,還很會哄年紀小的孩子。院長最初怕兜上麻煩,找人調查過他的身世,結果什麼都查不出來。對方說,這小孩兒戶口都沒上過,肯定是被扔掉的孩子。那年頭,在一些窮鄉僻壤,小孩被丟棄的事時有發生,根本不算怪事。院長一天操心的事情多,這事後來便不了了之。
再之後,米皓便被鄒媚領養,改名鄒鳴。
有關孤兒落戶政策的實施,一個地方一個樣,只要關係到位,很多程序都會被簡化。花崇了解其中的貓膩,告別徐曉琳後道:「鄒鳴說不定是在撒謊。」
曲值不像張貿那樣沒經驗,聽徐曉琳說完就明白鄒鳴可能有問題。他的年齡、經歷都是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出來的,根本沒有誰能夠證實。
「鄒媚可能也不簡單。」花崇點了根煙,把打火機和煙盒拋給曲值,「她不可能預想不到自己收養一個11歲的男孩會引起非議,卻執意要這麼做。這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
「有的人擔心孩子太小,收養之後不便照顧,這倒是正常。」曲值說,「但鄒媚的意思是不要女孩,因為女孩長大了會被傷害。這種理由太牽強了。」
「女孩,女孩……」花崇雙眉緊擰,低聲自語:「傷害……」
曲值一愣,頭皮突然像過電一般麻起來,「花隊,你是不是想到王湘美她們了?」
「王湘美、陳韻,還有張丹丹,她們都是被傷害的女孩,其中兩人已經被傷害至死。」花崇站定,「鄒媚為什麼斷定是女孩就一定會被傷害?因為她自己被傷害過?還是說……她就是傷害女孩的人?」
曲值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先別說了!我,我他媽得認真想一下!」
花崇掐著煙的手指一頓,「張貿說,這幾天一直有家屬到局裡死纏爛打,吵著要去洛觀村。」
「是啊!」曲值想起這件事就胸悶,「跟他們理都沒法說,我算是快被折磨瘋了!」
「鄒媚呢?她有沒有來過?」
「她?」曲值搖頭,「沒有。她那種女強人,平時都很忙吧。」
花崇坐在副駕,半天沒說話。
曲值心裡貓抓一樣,「花隊!」
「別吵!」花崇說:「我在想事情。」
「你別光悶著想啊,說出來我一起想想?你不說話我他媽心慌!你以前就這樣,憋著不言不語,然後語出驚人,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想我們現在到底該去哪裡。」花崇深吸一口氣,「是回洛城,還是就近去羨城看看。」
曲值一驚,「洛觀村呢?那兒離得開你?」
「小柳哥在。」花崇手指抵著下巴,語氣里是十足的信任,過了幾分鐘說:「走,先回洛城。我得去見一見鄒媚。」
??
深夜,明洛區的乘龍灣住宅區安寧祥和,獨棟別墅在夜色下顯得矜持而高貴。
警車的到來,將它完美無瑕的外表撕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裂痕。
裂痕里,是一些人早已千瘡百孔的生活,以及被捂到淌出濃血的傷口。
乘龍灣是洛城的頂級別墅區,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可事實上,靠自己的本事在這裡購房的人卻並不多,大部分是父母富有,小部分是靠給富商高官當小三。各行各業的精英、舉足輕重的政客一般不住在這種最易引人注目的地方。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鄒媚就是乘龍灣的例外之一。
她購買的別墅位於乘龍灣的S級區域,那裡一共只有四棟別墅,其中一棟沒有戶主,另外兩棟的主人身份不太光彩。
路燈灑下柔和的光,一輛黑色的低調豪車從安靜的小路駛過。乘龍灣的大多數住戶都已經睡下,但鄒媚才剛結束一天的工作。她所帶領的團隊正在開發一個海外至尊體檢購房游項目,需要打點、談判的地方太多,她不得不親自出馬,靠自己的人脈資源為項目保駕護航,以至於幾乎每天都早出晚歸。
這種情況其實每年、甚至每個季度都會發生。一個項目初始籌備時,是最麻煩、最需要投入精力的時候。身為公司高管,她已經挺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今日從一個應酬場合撤退,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凌晨。
她的車,與花崇的車在別墅前相遇。
看到從車裡走出的女人時,花崇怔了一瞬。
他見過她!
查王湘美與陳韻的案子時,他與柳至秦曾經到「小韻美食」調取監控。駕車離開之前,正好看到一個打扮與夜市大排檔格格不入的貴婦拿著塑料籃子撿菜。
貴婦動作熟練,撿好之後沒有坐在店外的塑料小凳上,而是站在一邊,安靜地等待,直到從忙裡忙外的小伙手中接過打包好的食物。
那位貴婦,居然就是鄒媚!
花崇近乎本能地迅速捋起線索來——
鄒媚去過「小韻美食」,而且看上去不像第一次去,那麼,她極有可能認識失蹤的陳韻;
殺害王湘美的兇手使用了大量七氟烷,而死在虛鹿山上的三人,亦被七氟烷麻醉;
鄒鳴身世成迷,且行為蹊蹺,范淼等人被殺時,他沒有不在場證據;
鄒媚和鄒鳴的關係,是養母與養子!
分秒間,花崇頓感頭暈腦脹、眼前發黑。
各種線索像針一般刺激著他的神經,被扎過的地方疼痛難忍,卻又清晰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