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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拿去吧,我沒有邊吃飯邊喝飲料的習慣。」
柳至秦都這麼說了,他當然不再客氣,發現飯有些冷了,於是拎著外賣盒和熱豆漿去茶水間,打算用那兒的微波爐「叮」一下再吃。
吃完回來居然看到柳至秦在喝甜豆漿。
不是不喜歡甜豆漿嗎?
不是不習慣邊吃飯邊喝飲料嗎?
張貿撓撓頭,和柳至秦看了個對眼。
柳至秦抿唇笑了笑,旋即側過身,跟花崇說了句話。
張貿懶得看了,回到自己座位上,打算打個飯後盹——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他的腦子都不管用了。
花崇注意到柳至秦和張貿對視的那一眼,直覺有鬼,問:「你倆在看什麼?」
「什麼看什麼?」柳至秦裝蒜,「我剛才不是在看你嗎?」
花崇給了他一肘子。
「哎……」柳至秦還想爭辯,內線電話就響了。
張貿接起,幾秒後大喊道:「花隊,滿瀟成和滿國俊的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了!」
??
洛城一中,求知樓。
高一年級平行班的晚自習向來不像高三實驗班那樣緊張,不用考試,也不用評講作業。通常情況下,是第一節 晚自習由各科任課老師輪流守著,學生有問題要問就上講台,沒問題要問就做作業,也可以彼此小聲討論,只要不影響別人就行。第二節晚自習,老師一般不再守在教室,不是在辦公室批改作業,就是準備次日的教學內容,學生有弄不明白的知識點,還是可以找老師解答。不過因為教室里沒有老師,一些學生就懶得看書了,玩手機的玩手機,聊天的聊天,還有人乾脆溜號,男生去操場打籃球,女生去校外吃燒烤。
學習氣氛好的只有幾個排名靠前的班。這些班裡的學生都是憑成績考入洛城一中的,剛念高一,就已經定好了衝擊名牌大學的目標。
與之相反,高一(28)班是全年級平均成績最差的平行班之一,學生幾乎全是繳高價進來的,家庭條件都不錯,無需寒窗苦讀,也有光明前程。
前不久的期中考試,(28)班表現糟糕,語文這種不易拉分的課目還看得過去,數學和英語居然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及格,且大部分及格的人都是「低空飛過」。
不過班主任和部分任課老師倒是見怪不怪。
這種班在洛城一中,基本上就是被放棄的,什麼「藝尖」、「體尖」通通往班裡扔,白天的上課時間秩序都混亂不已,老師在上面講,學生在下面鬧,毫無紀律可言。到了晚上的自習時間,就更是一團糟,一半人根本不來上晚自習,一半人即便來了,也是磨洋工,混到打鈴了事。向老師請教問題這種事是絕對不存在的,不把老師氣走都算對得起老師。
但今天晚上,高一(28)班的晚自習卻秩序井然。
教室里沒有坐滿,還是有一些混子學生逃課了,但在教室的學生全都認真地看著黑板,連坐最後一排的都沒有吃零食、打瞌睡、玩手機。而講台上,有一位拿著粉筆,正在耐心授課的老師。
申儂寒,58歲,鬢髮斑白,戴著一副眼鏡,雖然已經到了快退休的年紀,但精氣神不輸年輕老師,講起課來,仍是幽默風趣,且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魄,極易吸引學生的注意力。
他是一名數學老師,能將數學講得幽默風趣的人,實在是不多見。
(28)班的學生最會惹事,但即便是最混帳的,也服他,不敢在他的課上造次。
晚自習開始之前,數學課代表通知說晚上申老師要來講課,大家都嚇了一跳,申老師從來沒有守過晚自習,平日正常上課都請過好幾次假,怎麼會突然要占晚自習時間上課?
騙人的吧?
數學課代表說:「嗨,咱們班期中考數學成績不是特別糟糕嗎?你及格了嗎?還有你,你才二十多分!滿分一百五,你丫才二十多分!申老師可能看不下去了吧。申老師是誰啊,以前高三理科實驗班的『駐場』老師啊,現在帶咱們這種班……哎,咱們班再不行,申老師的一世英名也不能毀了呀!」
學生們哼哼唧唧,說你這當課代表的,不也才考個九十多分嗎?丟臉!
課代表憋了半天,「下次月考你看我考多少分!」
四十五分鐘的晚自習,申儂寒有條不紊地講著例題,偶爾叫一名學生回答問題,學生回答不上,他也不說刁難的話,讓對方坐下,接著往下講。
班主任和年級主任相繼來看了兩眼,都低聲自語道:「申老師啊,不一般。」
下課鈴響了,申儂寒放下粉筆,溫聲道:「今天就講到這裡。」
難得認真聽講的學生們有的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居然說:「我操,這麼快就下課了?」
申儂寒說:「下一節晚自習我在辦公室,如果大家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坐在最後一排的問題學生舉起手,「申老師!」
申儂寒看過去,「嗯?」
「您怎麼突然想起給我們上晚自習了?聽您一堂課,我今兒的遊戲任務都完不成了!」
學生們大笑。
申儂寒也笑,「過去忙別的事,疏忽了你們。從現在起,輪到我守晚自習時,我都會來。」
教室里響起一陣哀嚎。
申儂寒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笑道:「你們也是我的責任,帶不好你們,我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