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時隔九年,聞緹第一次主動去了南嘉,他生活了七年的精神病院,李爾王、貝多芬、梵谷早已逝世,那些躲藏在謊話里的精神病殺人犯還活著。
聞緹把車停在精神病院門口,從副駕駛位上拿出來了三小束鮮花,一束向日葵、一束雛菊、一束蒲公英,儘管蒲公英是這個季節沒有的,但聞緹還是想辦法找到了。
南嘉精神病院在青市城西區,交通很便利,幾乎條條路都能到達南嘉,然而十幾年來除了病人家屬、醫生,真正踏進南嘉的正常人很少,由於南嘉的地理位置、醫療設施以及監禁系統比較完備,它慢慢成了一座監護精神病醫院,許多被判強制醫療的精神病罪犯都被送到了南嘉,南嘉精神病院也分為兩個區域,一區是專門監管那些因暴力傷人、殺人、社會危害性大的暴力精神病人,二區安置的是普通精神病人。
楚行暮將車停在精神病院門口,下車後他瞥見旁邊一輛車有些眼熟,於是他向前看去,門口的保安室窗口外站著一個人,西裝捲髮,正低頭和安保室里的保安人員說著什麼,楚行暮便走了過去。
察覺身後有人過來,聞緹微微側頭,瞥見了楚行暮,他們竟然能在這個地方不期而遇。
「謝謝。」聞緹對保安室的窗口工作人員說道,隨後推拉門便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寬度,聞緹走了進去,楚行暮把自己的證件遞給工作人員,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兩人朝不同方向走去,聞緹去了二區普通精神病區,楚行暮去了一區監管區,楚行暮很想停下來問問聞緹他為什麼來這裡,但聞緹步伐堅定的走向一區,他的背影決絕又瘦弱,楚行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一區和二區分別有兩個大門,相比一區,二區的監管很寬鬆,畢竟暴力傷人者在另外一個區。
精神病醫院有嚴格的作息時間,中午休息時間,醫院裡除了出入各個病房照顧病人午休的醫生和護士外,就只有剛剛進來的聞緹,聞緹穿過寂靜的林蔭道,走進了醫生辦公室,以前他在這裡的時候有個實習醫生照顧過他,已經過去九年了,實習醫生早已成了南嘉的領導層人物,這麼多年過去了聞緹和他沒有什麼聯繫,但既然來了還是去打個招呼為好,他還有些事想問他。
聞緹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得到辦公室主人的同意之後,他便推門進去了。
「喬醫生。」聞緹站在門口微笑著叫道。
被稱作喬醫生的男人大概沒有一眼認出聞緹,他遲疑的問了一句:「你好,有什麼事嗎?」
「我是聞緹。」聞緹走了進去,將門關上了。
辦公桌前的喬醫生想了一會兒,忽然面露喜色,問道:「聞緹?你都長這麼大了!」
聞緹當年被接走的時候是十一歲,被聞向秦送回的那一個月里喬醫生並沒有在這裡,因此他不知道被接走的聞緹之後又被送回來過。
「嗯,今天過來是有些事想問一下您。」聞緹對喬醫生還是比較尊敬的,也不隱瞞自己的來意。
「快坐,從這兒出去的人一輩子都不想回來,你怎麼還主動回來了?」喬醫生回憶起那個時候的聞緹,問的最多的就是他什麼時候能出去,如果出去了他再也不想回到這個地方。
「我是為了李爾先生的事來的。」聞緹說明了自己來這兒的原因,「就是當年和我形影不離的老人,他說自己是被驅逐的不列顛國王李爾,他擁有宇宙最至高無上的權力,他還給南嘉里的每個人都分封了爵位和封地,經常問路過的人愛是什麼,他後來死了,在這裡自殺的,您還記得嗎?」
那位老人在精神病院裡住了六年,聞緹四歲被送了進來,那位老人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住進精神病院的,他說自己是李爾,是不列顛的國王,他手握重權所有人都應該臣服於他。
「哦我想起來了,他本命叫鍾鶴樓吧?」
「嗯,原來是青市精神疾病研究中心的所長,精神病學家,後來他得了精神病,自己主動住進了南嘉,六年後他自殺了。」聞緹專注的看著喬醫生的眼睛,靜靜地等喬醫生回憶十幾年前的事,他兩次提到李爾先生自殺,喬醫生已經明白過來聞緹真正的來意了。
「當年,是你告訴醫護人員鍾老先生死了,你還記得嗎?」喬醫生問他。
聞緹點點頭,說道:「我記得,警察們也懷疑過我,但最後他們認為李爾先生是自殺的。」
「你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我們都只是後面進去的。」喬醫生說道。
聞緹垂下眼眸,很快他又抬起頭說道:「正因為這樣我今天才來到這裡,喬醫生,他到南嘉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他不是精神病也不需要治療,他是在裝病。」
「這些問題你應該去問他的家屬或者朋友,當年我只是一個實習生,鍾老先生每次見到我都讓你離我遠一點,他認為我是個壞人,會餵你吃那些會危害你健康的藥片。」喬醫生不知不覺又回憶起在南嘉當實習生的那段日子,那個偏執固執的老頭兒整天像防備壞人一樣防備著這座精神病院裡的每個人,他對所有人都兇巴巴的,唯獨對小聞緹很慈愛。
「我們以前住過的病房後來修繕過嗎?」聞緹覺得不如換個話題,當年的事喬醫生怎麼可能知道的比他清楚。
「你們以前住的地方在一區,現在所有普通病人都挪到二區了,一區病房和活動室都重新修繕加固過,以前的病房因為太偏了不好管理,已經空置很久了。」喬醫生將茶放在聞緹面前,從聞緹進來到現在他們一直在說話,連倒茶這種事他都拋之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