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不走!
「小姑父?」
我拽著祝浩的後衣襟,難以置信,「他怎麼死的?」
「淹死的……」
祝浩直奔邊郊的護城河,那邊白天人還算多,護城河旁邊就是森林公園,夏天時常有市民在那垂釣或是家庭野炊,但總歸僻靜,一擦黑就沒啥人了,祝浩車子蹬的也是呼呼生風。
「淹死的?」
我『噝』~了一聲,「怎麼淹死的?」
「嗆水了唄。」
「祝浩!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問一句答句的想急死我啊!
「簡單來說,就是……」
祝浩弓著脊背,呼哧著,給他累夠嗆,「就是我那秘密,現在已經大白於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啥?!!」
我提著音兒,前後一縷,「你是說,陳英明死的時候葉紅玲也在?他倆當時是在一起的!!?」
「豈止!!」
祝浩大聲的回我,「一起死啦!!」
「……」
我傻了!!
什麼情況?!!
「祝浩,你等等!!」
眼瞅著要到了護城河,我腿上一撐就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好懸沒崴地上,這一道給我凍得,風都要給我打透了,「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兒!」
『吱嘎——』
祝浩捏著車閘發出尖銳的聲響,單腿撐地回頭看我還有些無語,「姐,你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嗎!警察還在那了,快上車,還有些距離呢!陳英明沒死在明面上,是死在背地裡了!」
「……」
這小子是不是想噎死我?
死都死了還分明的背的麼!
「祝浩,我就問你,現在那陳英明和葉紅玲還有沒有搶救的必要!」
「……」
祝浩愣了兩秒,搖頭,「沒有啊。」
「這麼說……」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他身前,這自行車給我坐的,他那后座就不是用來載人的,死啦咯屁股,:「已經死透了唄……」
聊得好怪啊!
「……」
祝浩聽著我話就有些發傻,「啊,挺透的。」
「你爸,你媽……」
我耐著性子,「祝小英,警察,救護車……是不是都在那了!」
「啊……」
祝浩木木的點頭,「都在呢,這麼大的事兒,當然得……」
「那你還急啥!」
差我一個人兒啊!
我跟陳英明和葉紅玲熟悉麼!
有丟丟的感情麼!
這傢伙給讓祝浩的自行車給我顛的,主要也太懵了,祝浩這貨說話就跟他媽擠牙膏似得,問點答點,多說一個字兒都要收費的!
我喊一句話就得喝一嘴的風,肚子都串氣了!
「祝浩。咱倆現在走一會兒,你慢慢說,說清楚了,到底咋回事兒!」
我緊了緊了衣服就溜著道邊抬腳,「前後給我說明白,別等著我問!!」
「啊,好。」
祝浩這才老實,從自行車上下來就推著走在我身旁,「這不是我們學校有活動麼,下午去博物館組織參觀,回到學校後老師就給布置了任務,寫作文,但是要求……」
「你他媽說重點。」
我都得被他氣死,「你們學校的事兒我不感興趣,從陳英明和葉紅玲的事兒開始講!是怎麼死一起的!!」
「嗯,我這就說到了,你別著急啊……」
「咱倆究竟誰著急!!」
車讓他蹬的,給我嚇成什麼樣!
祝浩不敢有脾氣的,「具體的。就是我提前回家了,進院時還沒事兒,小姑還在咱家和我媽嘮嗑,沒多一會兒就接到電話,說是陳英明在護城河出事兒了,打撈出來讓小姑去認屍,我媽和小姑就趕緊去了,我騎著車跟著的,到了地兒一看,陳英明剛從車裡被弄出來……」
「等等。」
我打斷他的話,「你剛不說陳英明是淹死的麼,怎麼又從車裡弄出來了。」
「是啊。」
祝浩沒覺得不妥的樣兒,「擱車裡淹死的麼。」
「哈?」
我匪夷的,「你告訴我,在車裡怎麼淹死,車開進護城河裡了?」
「額……這個……」
祝浩吭哧著,「也可以這麼理解吧。」
「也可以這麼理解……什麼意思?」
我品著他的話,抬手一指,「你告訴我。這護城河邊上都是有籬笆牆的,這叫啥,圍欄吧,他開飛車啊,能越過水泥圍欄干進去?」
「不是在這啊!」
祝浩抬手指了指前面,:「我不跟你說了還有一段路嗎!在最裡面!沒圍欄的地界!」
裡面?
我順著他的手指一看,裡面我都沒去過,為啥,沒路燈沒景觀的你看啥啊。
「裡面除了大壩不就野地了麼。」
我莫名的,「陳英明開車到那幹啥?」
「嗯,就沖大野地人家才去的麼……」
祝浩吭吭的,「就在大壩邊上……一哧溜……」
「一哧溜?」
我緊了緊眉,「你的意思是,陳英明和葉紅玲,開車到了護城河最裡面,然後在車上這個……」
雙手一拍!
祝浩那臉也不知道是害臊還是凍得,通紅的點頭,沒答話,我卻一副瞭然的樣兒。「然後那車就一哧溜……滑到護城河裡啦!」
「嗯。」
祝浩輕咳一聲點頭,「這死法一般人都理解不了,概率和走樓下被花盆砸到差不多,不過陳英明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咳咳咳!
我嗆得啊,「不是,那倆大活人……在滑下去的過程中也不至於沒意識吧……就不會在水進來前做點補救措施?!!」
「滑下去後車就朝著淤泥里陷了啊……」
祝浩垂著眼,大概也覺得聊這些尷尬,「我們到的時候警察都在,說是陳英明和葉紅玲在當時可能是太過恐慌,小姑夫還是借的朋友的小轎車,門內鎖了,一時間沒打開,這河水又太涼,所以很快就淹死了……然後警察根據小姑父車上的電話本找到的他朋友單位,他朋友又提供的小姑號碼……硬說說,借小姑父車的這個朋友也挺倒霉的,車就這麼報廢了……」
「……」
我無話可說,太突然,得消化一會兒,這攤上了就沒地兒說理,所以說車別隨便借別人!
假使這車沒滑落護城河,回頭小姑父那哥們要是知道小姑父在車裡幹了別的……也夠噁心的!
「小姑和你媽……都是什麼反應?」
「小姑一開始接到電話就是哭,她壓根沒想到陳英明和葉紅玲死在一個車上有什麼貓膩兒,還以為是陳英明恰巧載著葉紅玲去幹嘛,結果到了地方才看到,那倆人的褲子都沒了……是個人都猜到,發生了什麼……」
祝浩磕巴的說著,「然後,小姑就受了刺激,還用力地掐陳英明,想讓他起來解釋清楚……」
我半張著嘴,也是,祝小英能幹出這事兒來,真要給人掐活了,也是個本事啊。
「我媽也是哭……」
祝浩看著我,「救護車我媽打電話叫來的,說什麼都要人家醫護人員搶救下葉紅玲,說是她妹妹絕對不會死,反正就特別亂,我都嚇到了,陳英明和葉紅玲那都是青白青白的顏色,眼睛都不閉,睜的老大,特嚇人的……等到我爸接到電話過來了,我就趕緊去找你了……」
成!
這就算是明白了!
能不亂嗎,倆王四個二到了還是出了!
炸開花了麼不是!
回頭想想,陳英明和葉紅玲,這倆王也的確是個二啊!
我抬手拽了下祝浩的自行車,屁股坐上去,「走,現在騎過去吧,快點。」
「哎,好。」
祝浩沒意見的,蹬車搖晃了一陣就加快速度,我冷的有些打寒顫,看著旁邊帶著圍欄的護城河還有些恍惚,倆大活人,就這麼說沒就沒了?
……
「你說!這怎麼回事兒!葉紅玲!枉我還叫你一聲嫂子,對你掏心挖肺的,這倆人的破事兒,你到底知不知道!!」
祝浩又蹬了能有十多分鐘,這才到了地方,遠遠的,就聽到了祝小英尖利而又沙啞的聲音。
我哈出口氣,這裡真是連路燈都沒有,護城河的大壩旁邊就是樹趟子,陳英明他倆找的地兒夠隱蔽的,可咱就鬧不清,你在樹趟子裡玩就不行麼,咋,非要看河景兒?
這回好了,進河裡去看了,更真切!
雖還有些距離,但視線並不受阻礙,車燈都亮著。能看出圍了十多號人,小姑一直在叫喚,喊著,質問著……
等祝浩蹬到地方,我才發現圍著的有警察,有救護人員,還有殯儀館的,眾人幾乎是圍了個圈,把小姑媽媽爸爸圍在裡頭了!
「讓一讓,讓一讓……」
從祝浩的車上下來,我扒開圍著的人就看向裡面,身體,不由得就是一震。
耳聽為虛啊,真正看到時才會覺得腦門發麻!
別說是親戚了,大街上就是死了個陌生人你看到時不也會唏噓幾句?
地上躺了兩具屍體,森寒寒的,都蓋著白單,其中一具的胳膊還是支著的,露出來,呈擁抱撞,光看手臂就可以確定,是陳英明。
人死了後是很硬的,他被淹死時應該就是這個姿勢,即便被打撈出來,一時半會兒,也很難給他壓下去。
另一具屍體倒是直挺挺的,從白單下的身形判斷就知道是女的,兩具屍體還都躺在擔架上,但不知為什麼,殯儀館還不給帶走。
是小姑的原因嗎?
我抬眼就看向那瘋了一般的小姑,她跪坐在地上,哭的五官都模糊了,手還用力的掐著媽媽的胳膊,大聲的質問,:「你說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倆有過一腿!在一起多久了啊!!!」
媽媽呢,捂著嘴,哭的也是不能自制,「英兒啊,現在你問我這些幹啥啊……我妹妹沒了啊……我唯一的妹妹沒了啊……紅玲苦啊,連個婚都沒結啊……」
我沒動,搜羅了一圈看到了站在旁邊的爸爸,他沒哭,只表情極其複雜的看著地上的屍體,第一次,他沒上手用力的攔著他妹妹,罕見的,由著他妹妹去折騰他的老婆。
爸爸身邊還站著幾張陌生臉孔,看樣子,都是工作人員,不是救護車,就是殯儀館的,要麼,就是來處理這起事件的公安民警。
「姐,你不去看看啊。」
祝浩在我後頭鳥悄的開口,:「可嚇人了,不知道他倆那眼睛現在閉沒閉上……」
我沒說話,看著葉紅玲的屍體就走上前,旁邊還有工作人員小聲的提醒,「小姑娘,你離遠點,這樣走的死相都很難看……」
「你說誰難看!!」
小姑『嗷』~的就是一嗓子,立馬就跟那無辜的工作人員掐起來了,真真兒的應了逮誰咬誰!
不過倒是給我提供了時機,我順勢就抬手掀開了葉紅玲臉上的白單,一眼看去,一口氣也是生憋!
葉紅玲的臉漲漲的,像是個吹鼓的氣球,這正常,泡的也得浮囊,皮膚在車燈的照耀下青的極其滲人,要命的是她的眼睛,此刻還大大的睜著,上眼仁毫無焦距的對著夜空,死不瞑目的樣子……
我直看著她的臉,腦袋裡噼啪的閃著的東西,半條影子……記得,最初看到葉紅玲就是半條影子的!!
難不成,對應的就是死於非命?
想著,猛的看向了護城河——
我擦,水!!
風擦著臉頰而過,濕寒氣重,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嘴裡無聲的念著上香時得出的卦象,『沸起風波,孤舟難渡,巧中藏拙,人事蹉跎。』
抬眼,我看著周遭亂鬨鬨的景象,哭著的媽媽,抓狂的小姑,一臉晦澀的猶如蒼蠅的爸爸,這絕對的風波啊!
孤舟難渡……怎麼解?
視線掃到祝浩臉上,他沖我還無聲的做著口型,「姐,看完就回來啊。一會兒祝小英好找你茬兒啦!!」
「我。」
無聲的發音,我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心口,木木的看向還睜著眼的葉紅玲,孤舟是我,難以渡她?
……巧中藏拙?
這個簡單,我腦子裡過濾著東西,就好像是你在看一道題,你有公式,但不會解,直到,有人給你做出來了,結果出來了,你看著那答案,解體思路也就縷出來了!
葉紅玲和陳英明貌似找了個安全的地界玩逾越,結果,卻弄得車子滑落到了護城河裡,不難想像,那幅度得有多大!
這不就是聰明人做糊塗事兒麼!
不!
應該說,僧問金山穎,一百二十斤鐵枷,教啊誰擔?
穎曰:自作自受。
至於人事蹉跎,明了!
與葉紅玲來說,光陰豈止是虛度,還要怎麼蹉跎?!!
我揉了揉自己的鼻樑,風雷之涌,寓意居然是她會造出聲勢而掉進護城河裡淹死,上哪說理?
任我想破頭在當時也解不出啊!
「水雷屯卦,陰陽之氣始相交接,從而險象就產生了,它具有廣大,通泰,堅貞的品格……」
身體一僵——
我喝出口氣,原來如此,陰陽之氣交接,而葉紅玲和陳英明則應了這二字之說,從而,就發生了險象,是啊,掛了啊,陰陽那啥了都,因為此卦象本身就具備廣大,通泰,堅貞的品格……
呵呵~
我突然無語,這葉紅玲真是往槍口上撞啊,做的事兒,都是跟卦象反著來的。
難怪,只剩影子半條。
我本想提點兩句讓她把那半條補上來,誰成想,她作的直接把自己剩下的半條也弄沒了!
不是號稱浪裏白條麼,你倒是在水裡憋一個小時的氣讓我開個眼啊!!
「好兒……你快找你大奶奶……讓她救救你小姨啊……」
媽媽見我站著不動,直接過來把我的大腿抱住了,「你快給你大奶奶打電話啊……你二姨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人死不能復生,大奶奶也沒辦法的。」
我彎腰扶著媽媽,「媽,你節哀吧,地上涼,您起來。」
難聽的話,我現在不想說,也不能說,否則,那在旁人耳朵里就是馬後炮,啥效果也不起。
「不行!你快給你大奶奶去電話……」
媽媽哭的都要斷氣兒了,坐在地上就是不動彈,我拉不動她就只能喊一聲祝浩,誰知這小子過來就是一句,「媽,你哭什麼啊,二姨這就是在自作自受……」
「閉嘴!!」
媽媽首次衝著祝浩發火,:「你二姨這還屍骨未寒的,你說什麼屁話!!」
「我說的是實話。」
祝浩面無表情的,「你還記得二姨來咱家院裡問我姐圍巾是在哪買的那天嗎?我姐明明告訴她了,凡事有水的地界,都讓她離遠點,可二姨偏偏不聽,你說,她是不是自作自受。」
哎呦我的媽媽誒!
這把鹽啊。沒成想讓他個耿直boy給灑了!
「……」
媽媽聽完就是一怔,滿臉含淚的又看了看我,嘴裡呢喃著,「水患,水患……小好兒是說過,紅玲離水邊遠點比較好……離水邊遠點比較好……可誰成想,她夏天都沒事兒,這都入要入冬了……她……紅玲啊!!!」
祝浩這一提醒,媽媽當即就崩潰了,撲在葉紅玲的身上又是一通大哭。
那場景你都不能看,葉紅玲的眼睛睜的,媽媽還哭了一陣就抬手給她抹一下,抹完葉紅玲的眼睛就閉上了,結果沒兩秒,『啪~』又睜開了!!
媽媽可能是經歷了幾次,見她睜開就再給抹著閉上,反反覆覆,不知疲倦的,親姐姐麼。也不害怕。
但祝浩受不了這個啊,扯著媽媽就把單子給葉紅玲臉給蓋上了,「媽!你別鼓搗了成嗎!嚇不嚇人啊!!」
「你再說一個!!!」
媽媽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巴掌推的祝浩趴到旁邊那陳英明的屍體上,「這是你二姨!!」
「姐!姐姐!!!」
這他娘的給祝浩嚇得,胳膊撐著地,好懸都要隔著百布親到小姑父身上了,各種驚悚的就朝我喊著,「快拉我一把!快點!有味兒!他身上有死人味兒!我不行啦!快點!給我弄起來!!」
我剛要伸出手,小姑這邊又來勁兒了,哭的一臉淚的奔過來,沒等祝浩站起來就把陳英明身上的白布掀開,「小癟犢子!!有味兒!?!你給我仔細看看!這是你親小姑父!你小時候他還背過你買吃的呢!你看看!你一滴眼淚都不掉的對的起他嗎!!!」
「媽呀!!」
祝浩哪敢看,刷的就閉上了眼,念咒般吐出一句,「從黎明到黃昏!陽光充足!勝過一切到過去的詩!!」
噗!!
我頭疼的差點噴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能念這個?!!
眼前的場景亂的,媽媽護著葉紅玲,小姑呢,咋說都和陳英明是夫妻一場,祝小英的嘴雖然毒,但到這時候也能看出來,她對陳英明的用情很深,和媽媽兩個人啊,倒真是各顧著一個,一副騰出空在掐也不遲的模樣!!
「什麼詩!!」
小姑眼紅著,「祝浩!你們姐弟倆就是一對白眼狼!喪門星!!」
喪門星?
聽到這三個字,我反倒看向地上的陳英明,他整個人也腫了一圈,肚子鼓著,球一樣,兩隻胳膊支棱著,眼和葉紅玲一樣,睜著望天。
不過,和葉紅玲比起來,陳英明泡過的臉更黑,紫色唇張著,眼底有惡叨之感,看的人會打怵。
實打實的脫相,完全變了個人似得,惡相貌!
「黃道士……」
腦子裡當即就想到那天在墓園下面看到的高人,他說過,「縫八避綠……」
不理會小姑,我拿出手機就看了一下日期,十一月十五號,農曆,十月十八……
應了!
綠?
我打量了一下環境,雖然天黑的看不清,但這裡的確樹木繁茂,可十一月中旬了,葉子都已經大片的枯黃,如果僅僅這就是綠,那這概念,未免太抽象了。
應該是有實際意義的綠,我看向葉紅玲,她上身穿著的薄毛衫不是綠色,那下面呢?
伸手,我動作很迅速的就掀開葉紅玲的單子瞄了一眼,冷氣當即抽入喉嚨,綠色的鏤空織物啊!
她下身正如祝浩所說,只有一小件,簡稱,蕾絲內褲。
「好兒!你幹嘛啊!!」
媽媽看到我這舉動就要發火,「死者為大,這道理你不懂啊!!」
「我只是在確認一件事。」
我淡著聲兒,「現在確認完了,沒事了。」
「確定什麼?」
小姑警惕的,抓到話茬兒就起身攆著我問,「祝好,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倆早就有一腿!啊?!是不是!!」
哪跟哪啊!
我無語的,「小姑,你還記得那道士曾經說過的話麼,縫八避綠,今天是幾號,陰曆。」
「今天是……」
小姑慌亂的,不知是誰提醒了一聲十月十八,小姑聽完就眼前發黑的樣子,「綠呢,那綠……」
沒待我開口,小姑就把眼睛盯到了葉紅玲的身上,重複我剛才的動作掀開了她的單子,「啊!!綠!!!」
尖叫聲起,下一秒,不用我說,小姑再次炸毛!
我倒是激靈了下,看著小姑的臉,怎麼覺得,那黃大師也是在提點小姑呢?
縫八避綠……
換個同聲字就是映照了小姑縫八必被綠啊!
咳咳咳!!
「她是小人啊!!」
祝小英一把就去掐起了已經斷氣的葉紅玲的脖子,:「原來你就是小人!你害死了陳英明!我殺了你!殺了你!!!」
「你別動她!!」
媽媽對著小姑反擊,「別動我妹妹啊!別動她!!!」
「我要殺了她!!」
小姑瘋了似得,「這個小人!!她破壞我的家庭!破壞我的家庭啊!!」
我站著沒動,視線還落在陳英明的臉上,犯小人,不是這麼犯的,沒聽說誰犯小人也會跟小人一起掛……
反覆琢磨著這件事,黃道士明明說可以破,小姑父當時也很猶豫,但是,為什麼沒破成呢,因為被攔了!!
那小人就是……心裡咯噔一下!
我看向打在一起的小姑和媽媽,她們倆……
是她們倆?!!
「這這這,你們這家屬做什麼啊!!」
旁邊等著不耐煩的工作人員發聲,我一回頭,發現人已經走了一半兒,說話的正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警察都調查清楚走了!現在你們家屬就點個頭,我們好把人拉走!!」
「不能拉走!!」
小姑和媽媽這時候又同時停手,各自撲向一具屍體,:「死得冤枉啊!死的冤枉!得搶救!必須得搶救!!」
「這還搶救啥啊!」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惆悵了,「救護車的人剛都走了,人家不拉死人的,你們講點道理行不行啊!內部矛盾你們就內部解決,別耽誤我們事兒啊!哎哎!那個家屬!你倒是發句話啊!!」
他把手指向爸爸,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我爸真是一聲沒吱,站在旁邊沒事人似得,眉頭緊著,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菸。
萎靡鬱悶的不行。
祝浩呢,這小子剛才被小姑整那一下子早跑了,離得挺老遠的在那撫摸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兒。
「拉走。」
爸爸扔下手裡的菸頭,臉黑著,上前一左一右的扯開兩個女人,「你倆給我停住!出了這麼檔子事兒!還嫌不夠丟人啊!!」
「鬆開!鬆開!!」
媽媽和小姑又同時打向了爸爸,「大山!!紅玲可是我親妹妹啊!!」
「哥!!你妹夫是被那賤女人害死的!你得為我做主啊哥!!」
此時此刻,我真是蠻同情爸爸的……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可不管那套,人家管你說啥罵啥,見媽媽和祝小英騰出地方了就趕緊上前去抬擔架,加上司機一共是四個男人,一個擔架倆人,誰知一抬就是臉通紅,「呀!沉啊!!」
「別動!!」
反覆試了幾次,一個上了年歲的工作人員一看就是明白點啥的。「不閉眼睛不行!」
只見他從兜里摸索的拿出一塊紅布,貼住陳英明的眼睛,隔著布上手一抹,移開後,陳英明的眼睛就閉上了,他微微的吐出口氣,又走到葉紅玲的身旁,重複了一遍後再轉過身,傻眼了。
為啥?
陳英明又醒了啊!
「這個……」
那工作人員也頭疼了,「嘿,什麼情況啊。」
「燒點紙吧。」
我心裡隱約的猜到了什麼,可仍不願往壞的地方想,在旁邊看著接茬兒,「燒點紙,給點上路錢……」
「可咱車上沒那些燒紙啊!」
工作人員說著,「而且,這種的,你不得自己家人用紙鑿子砸啊,剛上路,新買的燒紙不能好用!」
紙鑿子,這東西現年已經少見了,地方農村居多,講究這些知道,先人去世,後人送紙時都用一個紙鑿子在黃裱紙上列印出一串銅錢,打單不打雙,有些地兒稱為打紙。
誰打的錢就是誰送的,和現在誰買的就是誰送的錢講究差不多。
老人都說,自己家打出來的錢在下面更好用,不碎,真,也好帶走。
可這講究也得順應時代改變啊,就如同現在,以前都是存摺,現在就是卡片,下面的,不也得跟著一起與時俱進麼。
「有多少先拿出來多少吧。」
我對著那工作人員說著,「讓我爸給印點錢也一樣……簡單表示一下。」
說著。我還向爸爸,「爸,你兜里有一百塊錢的鈔票吧,拿出一張,給陳……小姑父和二姨,印些錢……」
「呀,你個小姑娘還懂這些呢?」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我還挺詫異,腳下倒是沒停,拿出車裡的一些用來鋪東西黃紙就過來了,「誰教你的。」
「家裡人。」
我接過紙,分成兩份兒,簡單的回了幾個字就到了小姑夫頭頂的位置蹲好,轉眼看向爸爸,「爸,錢給我……小姑,你來做,可以嗎?給小姑夫送點上路錢,讓他好走……」
小姑雖然橫,但道理還是懂的,白了我一眼就抽噎的跪倒我旁邊,「怎麼印?」
我示意爸爸把百元大鈔遞給小姑,然後把黃紙鋪平,讓小姑拿著那一百塊錢縷著朝著黃紙上貼,起的效果,就跟紙鑿子打出來的一樣。
印完後,我就拿著剩下的一份兒移動到葉紅玲的頭頂,畫個小圈後也讓媽媽重複小姑剛剛的動作,媽媽也是被迫配合的樣子,哭的啊,鼻涕都顧不得擦了。
等到都印完,我把錢還給爸爸,起身朝著一邊走了幾步,「念叨念叨就燒了吧……燒完,應該就沒問題了……」
但願!
媽媽和小姑開始燒紙,哭的一浪接著一浪。
反觀俺們爺仨兒,倒跟沒事人似得。
紙少,燒的也快,但是起火不旺,我看的心裡還是緊吧,燃完等火星子都滅了,工作人員又開始上前抬人,「起!!」
擔架離開地面,我心跟著都動,結果沒走幾步,工作人員又放下了,「不行!又沉了!抬不動!!」
擦!
果真是方克到了!
不走!
「這是不是犯啥了啊……」
那上了年歲的工作人員又開始念叨,「他們是心裡有氣吧!」
犯小人了唄!
我琢磨著怎麼把這事兒說出去,可這話一露,保不齊媽媽和小姑就又得掐一通!
正合計著,那上了年歲的工作人員開始建議我們家找人,「你們有沒有認識的先生啊!那小姑娘不是說你們家裡人有懂這些的嗎,找一下,得送送,不然這抬上車都是事兒,別回頭鬧得我們在出點交通事故!」
「是啊,你們趕緊找人看看!!」
旁邊人一聽也怕了,「這玩意兒邪乎著呢。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認識的先生離得太遠了啊!!」
爸爸上火的,「在莫河,坐火車得小一天才能到呢,要不你們想想辦法,先給拉走,然後我這邊在打電話……」
「這不是走不了麼!」
工作人員急著,「那也不能稀了馬哈的硬帶走啊,甭管是紅事還是白事,咱都得圖一個順當不是?!」
「爸,其實……」
「我有認識的!!」
我一看這僵持上了,剛要張口,小姑就擦了把眼淚應聲,:「我們單位同事,她之前給我介紹過一個大師,是想要給我看看什麼時候能有孩子的……我們聯繫過,那先生好像就住這附近,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讓他來給看!!!」
「你找什麼啊!!」
爸爸推搡了小姑一把,:「都認識的話家裡的這點事兒還不都漏了!回頭傳到你單位還怎麼上班!?你有沒有點腦子!」
「漏什麼啊!都是拿錢辦事的麼!這先生我之前就聯繫過,我同事只不過就是引一下線!」
小姑哭著,「再說了,陳英明這事兒找別人我不放心!」
說話間,小姑執拗的就撥出手機就找上人了,「……喂,杜大師啊,我在護城河小李官這邊了,啊,你方便來一趟嗎,是這樣,我愛人去世了……淹死的……意外,現在殯儀館的車拉不走的……嗯嗯,說是犯了什麼,肯定有問題的啊,好,麻煩您跑一趟了啊……」
我沒吭聲,真想不到祝小英也有懂禮貌這一面啊!
尋思著,要是小姑真找了個有本事的也成,有些話,別人說,總比我說的要好,否則一起得罪倆,我是吃不消!
「這位家屬啊,您家是住哪?」
殯儀館的人一聽小姑說找的人得二十分鐘才能到就走到爸爸的身前,「是住在市中心嗎?樓房平房?」
「郊區。」
爸爸回了一聲,「我家是平房,怎麼,這又有什麼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