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公輸般
……
回到班級的我還情緒不佳,滿腦子都是要混進髒東西內部的事情。
相較之下,任心倒是對我一直加著小心,似乎反覆醞釀著怎麼要跟我說話,憋了一下午,終於在放學的時候吐出,「精衛,我老舅的事兒我知道了,我媽給他揍了一頓,太不靠譜了。」
我沒應聲,只悶頭收著書包準備回家。
「精衛?」
任心有些尷尬的清了下嗓子,「那個,你不上晚自習啦。」
「不上了。」
我淡淡的,背上書包準備回家,「我和老王說完了。以後都在家上晚自習。」
「哦。」
任心撓了撓頭,手足無措的樣兒,「那個……我一會兒也不打算上晚自習了,準備,和向麗媛去山上拜神。你說,我去不去啊?」
我腳下一頓,有些無語,這用問麼?
你是想我給你遞個台階還是把我之前說過的話當放屁了?
「任心,有你這麼上趕子的麼……」
前座的向麗媛大概一直在側耳偷聽。轉過身就嗤笑一聲,「你沒看人祝精衛都不搭理你麼,哎,我可告訴你啊,那尊神啊。可不是誰想拜都能拜的,你愛去就去,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我……」
任心張了張嘴,眼睛還看著我,「精衛,你說……」
我說個鳥!
吐出口氣我就想走,臉一轉,手腕就跟有開關似得又是一疼,視線定格在向麗媛的臉上,當即就發現了不對勁兒,在她眉頭中間,隱約的縈繞了一層黑氣……
「喂,你看什麼?」
向麗媛被我盯的有些緊張,「我可沒罵你啊,別找茬兒。」
「你印堂發黑。」
「什麼?」
向麗媛挑眉,「哪黑?」
「印堂。」
我簡明扼要,「我勸你最近少折騰,小心為上吧。」
眉頭中間的位置就叫印堂,記得以前看電視劇,經常會有人在裡面說誒,這位兄台,我看你印堂發黑,元神渙散,恐不日便有血光之災。
那時只覺得是個笑話。再加上我一直搞不清印堂的位置,以為就是額頭。
還納悶兒,這東西怎麼看的發不發黑!
現在我卻很確定,印堂指的就是眉頭中間,以此為點,向上是中正,司空,天庭,天中,一個額頭,要看五個位置。
印堂的發黑與否,必須先生去看,此刻,向麗媛的眉中便完全驗證了影視劇中的台詞,有黑團密布,此乃倒霉前兆,不加規避的話,必然要惹禍上身!
「呵!」
向麗媛笑了一聲,毫不在乎的樣兒,「行啊你,祝精衛,都會看相了啊,哎,我是不是還得去找黑仙婆求個符紙破一破啊,收我多少錢。五塊錢夠不?」
德行!
我懶得理她,轉眼又看了一眼任心,她面相倒是正常,無波無瀾,沒再詳細解讀,只對著向麗媛扔下一句『你愛信不信』就走出了教室。
先生的使命是什麼,不加私人恩怨的有一說一。
我自認已經和向麗媛說清楚了,沒必要在死皮賴臉的求她規避,那也不是我性格!
至於任心麼,她樂意怎麼折騰也是她的事兒,我咬了咬唇,與我無關!
……
一連兩天,我都沒在跟任心說話,表面上,該上學上學,話仍是不多。
任心幾次想找由頭跟我說話都被我『高冷』的小表情給撅的退縮了。
我納悶兒的倒是向麗媛,她那印堂上的黑雲就沒褪下去過。
即便我手腕不疼也能清楚的看到,但她真啥事兒沒有!
學習做作業哪怕那欠扁的眼神兒都一如往常,也沒說是摔了哪或是被車碰了的,當然。恩怨歸恩怨,咱不是不盼著人好,關鍵就是不懂,這印堂都黑成那樣兒了,到底啥徵兆啊!
可我真沒空去仔細琢磨,回到家還一屁股事兒,晚上三叔等我回去就會早早的關了店門,緊鑼密?的給我準備要『潛伏』的東西。
他先是在櫃檯前面的空位上起了個壇案桌子,做法事之用,又買了一隻金毛紅冠的大公雞,說是靠它把我的魂魄叫回來,每準備好一樣,這邊就絮絮叨叨的朝我交代,生怕哪步差了,我真就和他陰陽兩隔了。
「精衛。你記住啊,回來的時候,你會看到岔路,哪條路上有雞叫,走哪條路。只要步伐邁出來,就會聽到你的名字,到時候,就跟著雞叫和聲音走,那些東西是很怕雞叫的。他們不敢跟上來,你明白了麼。」
嗯了一聲,我蹲在籠子前面逗弄著那隻大公雞,不知為啥,我從小就對鳥啊。雞啊飛禽一類的很有好感,會莫名親近。
我記事晚,八歲前的記憶都很模糊,但仍記得好小的時候大奶奶帶我上山,那時會有小鳥落在我肩頭,圍著我飛,我歡喜的跟著它們跑,手臂乍著,像飛機羽翼一樣……
大奶奶就在旁邊看著我笑,我還傻傻的問大奶奶。為什麼我不會飛,胳膊什麼時候才會變成翅膀。
大奶奶跟我說,你長大了就會飛了,高高的,到那時,奶奶就老了,會在下面看著你,你飛累了,要常回來看看奶奶啊……
我扯了扯嘴角抽回思緒,心頭莫名酸澀。大奶奶指的是我要去哈市麼?
「精衛,你聽我說話沒?今晚子時你可就跟去了,精神頭足點,別出岔子。」
「嗯,我記著了。跟著雞叫和我的名字走……」
我轉眼看向三叔,案桌上已經插了高香,中間還擺著一個牌位,上書『祖師公輸般之位』,不禁有些疑惑上前。「三叔,公輸般是誰啊?」
「我祖師爺!」
三叔沒換道袍,仍是穿著他那一身的對襟中式罩衫,整理著符紙和要點蘸的硃砂應聲,「魯班術你聽過沒。這可是實打實的真本事,日後你要是學了它,可謂是開天闢地,伐木掩煞,下石立柱。上樑打灶,起水開光,釘門圓蓋,吹打擺子,無名腫痛,各種俱全,你……」
「聽起來怎麼像是賣大力丸的?」
我小聲的嘟囔,對上三叔的眼,悄咪咪的吐舌。
三叔也不怪罪我,灑脫的一笑,「你個丫頭啊,你三叔我如果不是因為太過好酒,犯了入門忌諱,哪裡會是這步光景,不過,以後究竟能不能傳給你啊,還得看祖師爺是否認可,但這都是後話,祖師爺應該也不想我把那書帶到棺材裡,咱家的東西,還得靠能人來發揚光大啊!」
我沒多應聲,為表虔誠,還是對牌位作揖拜了拜,乞求今晚一切都順順利利,讓我的潛伏能平平安安。
至於能不能學三叔的本事,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