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理想』
次日一去上學,任心先是和我說了一陣她爸的情況,誇我大奶如何厲害,公雞血就著符水一喝任大民就醒了,她媽都服了。
我陪著笑,「全鎮人都服我大奶呢,何況你媽。」
這些事兒我都知道,譚美鳳在送任老爺子回老家前就上門道謝了,還和大奶還聊了一陣銀筷子的事兒,叨咕著一定會把那女鬼釘住,絕對不能再讓她出來。
「對了,書呢!」
任心又聊了一通她爺就想起雜誌,「快,這本書有星盤講解,沒忘帶吧,快拿來,我得好好學……」
「喏~」
我遲疑著把書遞給她,任心接過就喜滋滋的翻開,:「精衛,你等著吧,將來咱倆雙劍合璧,肯定橫掃莫河,天下無敵。」
「還乾坤無極天地劍法呢。」
我輕笑一聲,抻脖看著她那色彩繽紛的書頁,「任心,這星座就那麼有意思?你看這上面說我是摩羯座,性格嚴苛冷漠,低沉,保守固執,讓人有距離感……這也不像我啊。」
「咋不是你?摩羯貴在夠真,正經的實幹家!」
任心眉頭一挑,專家上身的樣兒,「再說,單純的陽曆生日只不過是你的太陽星座,不可一概而論,具體的還要看你的月亮星座和上升星座的,精衛,你的星盤我大致看過,摩羯只是你的太陽星座,而你的月亮星座是雙子,月亮就是代表潛意識,內在性格,這就說明你很活潑,而你的上升是天蠍,爭強好勝難以捉摸,言語又很犀利,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哪一點?」
我真被她說的一愣一愣,想不到她還真研究了!
「心機重。」
任心嘴角一牽,神叨的樣兒,「天蠍女麼,不過,上升只是你的社會面具,一句話總結你的星盤,你就是一個總管,有著教師的靈魂,帶著魔法師的面具。」
我懵懵噠~
一番言論下來,周圍的同學都呼啦湊了過來,「任心,你行啊,給我也看看唄,星座還這麼細呢!」
「那是當然!」
任心得意的揚起下巴,明星般被同學們簇擁在中間,擠得我都快沒地兒了,「具體的還要看天底金星水星火星,你們單純看太陽星座都太小兒科,哎哎,你別動我書,星盤你看不懂,告訴我出生日期,我給你們看……」
「早自習呢!都給我回座位!!」
班長被吵得發飆,起身朝任心潑涼水,「任心,你這次月考又墊底了,咱班平均分都被你拉下了,你是學生!王老師為什麼給你安排和祝精衛同桌,就是希望你有不懂的能多向人家請教,一天就知道星座算命,人家做這些的都沒你不務正業!」
起鬨的女生們悻悻散去~
任心垂著眼就不屑的切了記,小聲叨咕著,「什麼數理化都靠邊站吧,星座就是我的精神食糧,一天不吃我就餓的慌,你個老王頭的馬屁精,讀死書的懂個屁。」
「……」
我噎的慌啊。
側臉看著任心的眼,有些話,真就生生的橫梗在了喉嚨里。
任心那麼支持我做先生,我作為朋友,怎麼好不支持她的理想?
況且,她還是研究出來點門道的……
唉,大奶這是給我出難題啊!
……
回到家,大奶還問我和任心說沒,我敷衍著說勸了,慢慢來,得滲透,生怕大奶多問。
好在,大奶的事情也多,清明一過,越發的忙碌,尤其是晚上入睡前,必須要上柱香插在門口,周身都散發著一種警惕之感,就像是在防著什麼似得。
我顧不得多問,初三生,大考小考不斷,五月一到,班級里的黑板上也開始了中考倒計時。
在緊張的氛圍里,老師開始呼籲學習差的去讀技校,職高,師專一類,作為學生,我們雖然表面上不說,心裡都清楚,老師和縣裡的職高有掛鉤。
每送去一個學生,老師就會賺一份外撈,所以他們才會不遺餘力的推薦,嘴臉難看的,恨不能說出家中再有,不如一技在手!
我是全當耳旁風,煩的就是老師那態度,凡事和錢扯上關係,自然就覺得有違師道。
你的任務就是教學,你管人念什麼學校呢!
不過,我腹誹歸腹誹,老師咋也找不到我頭上,他只會叮囑我多做題,沖衝刺。
任心就不同了,作為『落後分子』,期中考一過就被班主任請到了辦公室里。
回來她就憤恨的和我吐槽,「精衛,那老王頭居然讓我去學數控車床,他怎麼不讓他兒子去呢,缺錢缺瘋了吧!」
我無語的打趣,「哎,要不你和老王說,挖掘機你比較感興趣?」
任心被我氣笑,「精衛,你是要考高中的吧。」
「嗯。」
我點了下頭,沒說去哈市的事兒,鬧心。
「那我也考……」
任心垂下臉,拿過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拿議價也得念,不和你分開。」
我沒在多說,聊到這些,就覺得低落,沒成想,晚上一回到家,譚美鳳就過來了。
她和大奶奶在樓下說了半天,聊得什麼我沒聽清,心裡明白,八成就是和任心考學的事兒有關。
任大民被髒東西磨了後這一個多月都沒法出去蹬車,家裡收入銳減,譚美鳳天天在外面哭窮,怎麼可能讓任心做議價生去念高中,錢誰出?
心裡有事兒,晚上都沒怎麼睡好,早上剛下樓,就見大奶正在櫃檯旁接電話,臉色嚴肅的點頭,「好了,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坐車過去,你們先買兩條黑狗,對,等我,傍晚能到。」
說話間,大奶就放下話筒看向我,「精衛,我要去趟塔河,得十多天能回來,緊要關頭,你學習別鬆懈了!」
我哦了聲,看大奶還上樓收好了令旗,「奶,是挺大的事兒麼,你這身體……」
「放心吧。」
大奶收著東西反而有些擔心我的樣子,「你記住,我不在家的時候每晚都在門裡點柱香再睡,晚上別出門。」
我有點不解,以前沒點香這講究啊,「大奶,為啥最近每晚都在門裡點香啊。」
「最近一個月,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兒……」
大奶緊著眉,黑包在身上挎好,「防患於未然吧,總之,你記住點香就成,帶好鑰匙,去上學吧!」
我哦了一聲剛要走,大奶又叫住我,「任心那愛好你勸她扔下沒?!」
「星,星座啊?」
我心一虛,「忘了。」
任心本來就夠鬱悶的了,就剩這點『理想』我還給人剝奪了?
不好吧!
「忘什麼忘!」
大奶眼睛毒的,「少跟我打馬虎眼,你這是為她好,防止她走歪路,不然你當我愛管呢!」
「嗯。」
我不敢有脾氣,低眉順眼的推開店門,「我今天就和她說。」
……
清晨的陽光正好,落在路旁抽芽的柳樹上,閃著斑斕的光,我拽了拽書包眯著眼看……
大好的光景啊,我卻要去干費力不討好的事兒,煩啊!
抬腳,街對面忽然傳出爽朗男音,「祝精衛!!」
我愣了愣,循聲看去,開過的客車旁站著個挎著酒葫蘆的四五十歲中年男子,拎著個行李袋,很瘦,三七分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穿身黑色的中式盤扣的對襟衣褲,一見我看他,男子就拿轍的抬起手,「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三叔!!」
我跟個傻子似的就笑了,完全不在乎鎮上行人打量的眼,衝過去就晃了晃他的酒葫蘆,「我想死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