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行
「媽,你聽小妹妹說了吧,我想出國,也適合……您就支持我吧。」
小雅姐聽完我的話就攬緊了艷琴的手臂,看來在家時娘倆就這事兒沒少起過摩擦,難怪字面提醒三點淚目,一家三口,孩子要走,老兩口捨不得,哭的點不一樣罷了。
「艷琴啊,要不,就讓小雅去試試吧……」
劉姨也在旁邊勸著,「這有多少人想出國那都費勁呢,孩子既然想去,又會有好發展,你就答應吧,兒大不由娘啊,孩子的路還得她自己去走。」
艷琴輕輕的拍了拍小雅的手背,「媽不是心疼你麼,哎,算了,回家再說吧,還是……先謝謝這個小姑娘了。」
劉姨也開口對我道謝,說我讓她開了眼,隨便一個字而已,居然啥都能給看出來。
我沒多說話,人家謝我就受著,謙虛這東西分場合。
送她們出門,臨走前劉姨硬塞給了我十塊錢,她說是規矩,先生開口,落地有聲,必須壓紅,她都明白,不能讓我白幫著看!
「謝謝劉姨。」
「應該的,謝啥!」
劉姨衝著我笑,「你這丫頭將來肯定了不得,姨等你成大事兒那天!沾沾光!」
「哎,借您吉言!」
我站在店門口目送著她們,手裡緊攥著那十塊錢,這算不算,我人生中的第一筆封紅?
「精衛小妹妹,回頭我去國外了給你寄明信片!!」
小雅姐背著路燈沖我揮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你的!!」
我抬起胳膊搖晃,唇角輕輕的牽起,看著她們的身影逐漸隱藏在了月色中,自己也想不到,提前回來一趟還會給人測個字,只不過……
轉身,我關好店門就低頭看向了掌心,十塊錢被我握的皺皺巴巴,在它下面,我的掌紋也和小雅姐的十分相似。
區別只是,小雅姐是真斷掌,手掌攤開就會看到一條橫橫的線。
而我是假斷掌,需手掌微曲,感情線才會和智慧線重疊變化成一條線,「女兒斷掌過房養……」
我輕聲的呢喃,過房就是過繼啊。
想到小雅姐媽媽對她的不舍,她是真斷掌,她的家人都捨不得她離開,而我呢……
是不是真的應了向麗媛的話,命硬之人,無草而食,父母唯恐避之不及?!
「世間無相同的葉子,也無相同之人,差一分鐘,一秒鐘,命格都不相同,觀人無需觀己,自尋煩惱,絕非聰明人所為……」
貨架後傳出男聲,我以為三叔醒了,走近一看,他仍在呼呼大睡,說的話也似夢中囈語,「天將與之,必先苦之,天降毀之,必先累之……」
「呵~」
我輕笑出聲,上前幫他蓋好被子,鎖好門直接上樓,回到臥室,坐到床邊則細細的把那十塊錢鋪平,夾到了我平常看的書里,「十塊錢,兆頭也好,十全十美啊,三叔,道理我懂,不要多愁善感,無病呻吟,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我努力,努力……」
沒在去想任心向麗媛,簡單的洗了洗就躺下了,不知過了多久,手腕開始痒痒的疼,我閉著眼迷迷糊糊的撓,隱約中,聽到了門外敲鑼打鼓的鬧騰人聲……
烙餅似得翻了幾個身,我被吵得心煩,眯著眼一看時間,我去,還沒到下半夜一點!
誰家這個點兒折騰啊!
激惱的起身,剛下樓,三叔就在貨架後出聲,「丫頭,怎麼起夜了?」
看樣是酒醒了,我揉了揉眼,「三叔,門外幹啥呢,鬧騰著。」
「啊?」
三叔『啪嗒』一下開燈,眯蒙著眼從貨架後走出看我,「門外有聲兒嗎?」
我伸手朝著大門一指,「三叔,你沒聽到嗎!這都打上鑼了!!」
一下樓聽的更真切,門外還有小孩兒嬉鬧的跑跳聲兒呢!
「哎呀!」
三叔隨即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喝多了,香忘了上了!!」
說著,他也沒多問我,回身就到床邊翻出個小瓶弄出液體擦到眼皮上,側耳朝著門外一順,臉色當即大變,「真有啊!!那個丫頭,你是咋聽到啊……哎呀!手腕!外傷……怪我怪我,喝酒差點誤事了……」
我被三叔的反應弄得有點發懵,但看他拿出那小瓶子時就有了數,心裡一顫,「三叔,門外的,不是……人?」
「這個點兒肯定不是啊!」
三叔擦完眼皮就奔到大門裡側,順著門縫朝外看著,「黑姑姑臨走前就說,她感覺最近不會太平,在門內上香就是為了增加先生的感知力,一旦有髒東西要搞事情先生第一時間就能聽到,感應到,沒成想,讓你這個丫頭聽到了……哎呦,好懸沒誤事兒啊……」
我沒吭聲,看了看自己撓破的手腕就眯起一隻眼也隨著三叔往門縫外瞅,就說大奶最近香上的不對勁兒麼。
噝~這麼一看,手腕傷的還挺是時候。
「丫頭啊,得虧你聽到了啊,不然我這因為沒上香錯過了啥回頭黑姑姑不得怪……」
沒說完,三叔的音兒就斷了,「我的天哪……」
我也蒙了,頭皮子麻的,門縫外的街道上烏央烏央的全是『人』,趕大集似得朝著一個方向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最重要的,是他們那臉一個個的都跟刷了白漆一樣,唯獨嘴唇子紅鮮鮮得,喝了死孩子血似得。
穿著更是一水兒的大褂,色彩還極其鮮艷,大紅大綠,質感特別詭異,看上去跟雨衣一樣,鋥鋥亮,賊靈靈。
小孩兒是戴著黑色的瓜皮帽,臉上還有兩團紅印子,花里胡哨的就跟我們店裡紙人活了似得,嬉笑怒罵,蹦蹦跳跳,看的我後脊樑各種冒涼氣,清明不是都過去了嗎?
「三叔啊……他們這是要幹啥啊,這麼多?」
我倆這一老一少真是撅著屁股溜門縫看,「咋還都穿成那樣?」
玩cosplay啊!
「這是……」
三叔音兒也是顫的,「這是百鬼夜行,百鬼夜行啊……乖乖,我活了四十多年,也頭回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