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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一靜。
許蔚抬眼看著他:「喝多了?」
小姨適時把他跟前的酒杯撤下去,說:「你爸有段時間沒碰酒了,酒量不行。」
唐爸一頭霧水,看氣氛不大對勁,也就順著話說到酒桌應酬上,沒人深究許爸剛剛話里的意思,只當父子倆關係一如既往不和。
唐喻瞄了眼許蔚,小聲說:「你幹嘛啊?叔叔又沒說什麼。」
許蔚抿唇不語。右手因為剛才驟然的緊張還在微微發顫,他平復著呼吸,把右手放到桌布下。
唐喻給他夾了一塊藕片:「不過我都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是大家認識的人麼……」
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大反應。不過說起來,她其實很少見到許蔚身邊出現女孩子……
話到一半,忽然頓住,震驚地看著他。
許蔚呼吸一滯,渾身的血液似乎都隨著情緒沸騰,然後他聽見唐喻遲疑的聲音:「你不要告訴我是周暢……」
翻湧的血液一瞬間凍結成冰。
他盯著碗裡的藕片看了半天,忽然扯著唇笑了一聲:「先管好你的徐以安吧。」
語氣很冷,甚至有點刻薄。
唐喻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說話,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她的臉慢慢漲紅,有一點心事被戳穿的羞恥,更多的是莫名其妙被攻擊的生氣。
她把藕片夾回來,扔到了剩物盤裡。
許蔚下顎繃緊,一言不發。
後半程兩個小輩都不再說話。
飯後,唐爸唐媽先開車回店裡,許蔚送許爸爸跟小姨回酒店。唐喻因為順路,被硬生生塞上許蔚的車,還是副駕駛座。
車外寒流涌動細雨紛紛,車內則是凝固到了冰點的氛圍。
小姨先沒忍住,跟唐喻搭話,問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唐喻情緒不高,只規規矩矩回答,沒幾個來回就繼續不下去了。
小姨又說:「今天的耳環挺好看的,哪兒買的?」
唐喻安靜了兩秒:「路上撿的。」
「……」
許蔚面無表情搭腔:「哪條路上撿?明天我去碰碰運氣。」
唐喻單手把兩邊耳墜摘下來:「就這條路上,信麼?」
氣氛達到冰點以下。
許爸爸跟小姨對視一眼,終於看出來這兩人是吵架了。
到酒店,許蔚幫忙把行李送上去,唐喻被留在車上。
停車場燈火通明,引擎聲不斷,一直有車進出。
唐喻坐在溫暖的加熱墊上,看著手裡的耳墜發呆。
耳墜是金屬的質感,有點沉。紅綠相間的珠子外罩著一圈螺旋放大的金屬線,聖誕樹的造型,是去年許蔚送給她的平安夜禮物。
唐喻一直挺喜歡的。
她一下一下撥弄著最底下的珠子,心情悶悶的。
半晌,嘆一口氣,對著後視鏡把耳墜重新戴上了。
正要把後視鏡掰回原來的角度,副駕的窗忽然被人敲了兩下。
唐喻轉過去,看見一張放大的臉就貼在窗邊,嚇了一跳。
那人看起來三十多歲,臉頰潮紅,眼窩凹陷,停車場頂燈從上往下照,眼睛外一圈黑影,看起來就像個頹喪的醉鬼。
唐喻不敢開窗,緊緊拉住門把手。
她記得許蔚走之前好像鎖門了,可是回憶起來又不太確定。
那人倚在車邊,沒正形地沖她笑,嘴裡一張一合聽不清楚。看口型,好像是在叫她「小美女」。
「……」
唐喻低頭給許蔚發簡訊:【你快下來!!!】
三個加急感嘆號。
剛發出去,車鎖咔噠一聲,駕駛座給打開。
許蔚就站在車旁邊,左手拉著車門,右手搭在車頂,似笑非笑看著那個男人:「有事?」
剛剛還軟骨頭一樣的男人立馬站直了,笑著說:「還以為你女朋友被鎖車裡了呢,沒事就好。」
說著轉身鑽進隔壁小別克。
許蔚站那,看著他從旁邊車位挪開,拐到裡面一輛紅色跑車旁,臉色冷下來,彎腰進到車裡。
他先是低頭看了眼手機,掃見唐喻剛剛給他發的簡訊,手指一頓,左劃從鎖屏頁清除,隨手鎖了手機扔進置物箱。
唐喻也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扭頭去看窗外。
從負一層上去,好像忽然兜頭澆下來一盆又一盆的水,噼里啪啦砸在擋風玻璃上,車窗瀰漫起濛濛的水霧。
許蔚急停在路旁,拿出小方巾擦了擦車外後視鏡,遞給唐喻:「擦一下你那邊。」
「哦。」
唐喻接過來,打開車窗,冷風卷著雨水瞬間鑽進耳側脖頸。她抽了一口冷氣,縮著肩膀探身出去,胡亂抹了一把,趕緊把車窗關上了。
毛巾紋路印在鏡面上,比原先更糊了。
許蔚把毛巾拿回來,往裡撥她肩膀。
唐喻雙手擋在右臉旁,向座椅裡面躲。許蔚越過扶手箱,一手撐在儀錶盤,一手探出窗外。
柔軟的毛衣袖子在唐喻鼻尖擦過,潮濕的濕土氣味中,唐喻嗅到了淡淡的木香。
許蔚探身去擦鏡面外沿,側腰線抵住她的額頭,唐喻踮著腳往座椅下面滑。
再回到車裡,許蔚臉上已經濕漉漉沾滿了雨水,沿著下頷線滴滴答答往下淌。
「哎……」唐喻下意識用手背給他抹了下,從扶手箱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