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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祭黃河

    吳涯忘記前世的時候,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怕得要命。現在他憶起往事,居然對女屍展現出柔情蜜意來。我不知道,哪一種情況更詭異。

    女屍從棺材裡面緩緩地坐了起來,她冷冷的看著吳涯:「我倒要聽聽。究竟是什麼苦衷,能讓你做出逃婚的事來。」

    吳涯有些悲傷的嘆了口氣:「當年,並沒有逃婚,只是無法回來罷了。」

    女屍坐在棺材裡面,滿臉怒氣的聽著。吳涯坐在棺材外面,輕聲細語的講著:「這玉鐲是古物,價值連城,這個你知道吧?」

    女屍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鐲,淡淡的說:「那又如何?」

    吳涯笑了笑:「那天我把玉鐲送給你之後,有人告訴我,這玉鐲本是一對。如果湊了這對玉鐲,天下間所有的寶物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了。」

    「我當時想,我們兩個要成親了。當然要成雙成對。討一個好口彩。於是我和你約定好了三個月之後來迎親,因為我要用這段時間,把另一隻玉鐲取回來。」

    「我多方打聽,知道另一隻玉鐲,出現在南方的一個當鋪中,我按照那地址,長途跋涉,終於找到了那間當鋪。當鋪的老闆很好,順利的讓我把玉鐲贖了出來。那時候算算日子,我完全可以趕回來準備迎親的事。不料,在經過黃河的時候,出了一件事。」  

    女屍本來怒氣沖沖的聽著,可是聽到這裡,臉上的怒容已經消退了,她有些好奇地問:「在黃河上,出什麼事了?」

    吳涯嘆了口氣:「我坐著那艘船。橫渡黃河的時候,天上忽然愁雲密布,把天陽遮的嚴嚴實實,天地馬上就暗下來了。」

    「時間不久,大雨傾盆而下,外面白茫茫的,水接天,天連水。浪頭一個接著一個,似乎是從天上打下來的一樣。我那小船左右亂晃,似乎隨時都會傾覆。」

    「這種景象,即使是船工也害怕了,他們從船艙中請出來一尊神像,又是跪。又是拜,又是焚香,又是禱告,估計那時河神像了。」

    「然而拜神也不管用了。外面的浪越來越大,小船中已經晃得無法站立了。這時候,那船工忽然說:沒有辦法了,大家還是保命要緊,趕快祭河神吧。」

    「坐船的人紛紛問:什麼是祭河神?」

    「只見那船工從身上掏出來一吊錢,隨手把錢扔到黃河裡面了。他催促我們,把身上帶的金銀都扔下去,一點都不要剩下。」

    「我們沒有辦法,只好照辦。時間不長,我們就身無分文了。至於那隻玉鐲,我是不肯丟下的。藏在了袖子裡面,誰也不知道。」  

    「哎,那天頃刻之間,大夥的錢都打了水漂,可是小船仍然搖搖晃晃的,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船工也無計可施,只是一個勁的對著神像磕頭。」

    「過了一會,那船工像是抽了羊癲瘋一樣,躺在床板上,痛苦的扭曲了一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船工又站起身來了,他嚴肅地看著我們說,河神給他託夢了,責備我們不虔誠,身上還留著寶貝。」

    「我聽見船工這麼說,心裏面就一緊,因為那隻玉鐲就藏在我的袖子裡面。船工催促我們把寶貝交出去,沒有人應聲。於是他就挨個查看。查到我的時候,他就把玉鐲搜出來了。」

    「船工怒氣沖沖的看著我。而我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誰知道,他一甩手,把玉鐲也扔下去了。那玉鐲還沒有巴掌大,沒入水中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然而,河水卻沒有平靜下來。船工嚴肅地說,這是因為我剛才得罪了河神。所以要拿我祭河。」

    「我看他兇巴巴的,知道事情有點不好。果然,他抽出刀來,向我走過來了。滿船的行人,誰也沒有幫我一把,也許他們覺得,殺了我就能活著出黃河,所以樂得船工動手吧。」上歲何號。

    「船工抓著我來到船舷邊,在我的手腕上劃了一刀。鮮血流到河水中,外面的風浪真的小了很多。不過,對於小船來說,仍然很危險。」  

    「船工在我耳邊說,對不住了,咱們也是迫不得已,為了一船人的性命,只好委屈你了。然後,他手起刀落……哎。」

    女屍聽到這裡,已經完全怔住了。她的身子微微的發抖:「然後……你就死了嗎?」

    吳涯點了點頭:「我被拋屍在黃河中,祭了河神。至於有沒有河神我不知道,總之我死了之後,果然風平浪靜了,那一船人,平安的到了對岸。」

    「我心裡記掛著你,雖然死了,但是也想見你一面。但是詭異的是,我的魂魄怎麼也無法渡過黃河。於是一縷魂魄,只能隨波逐流,不知道飄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晚上,有個老和尚乘船而過,他小聲的誦讀著佛經,而我的魂魄,跟隨著念經聲,居然順利的上岸了。」

    「我上岸之後,本想回家找你。但是我也知道,這時候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你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正在猶豫的時候,黑白無常抓到了我,不由分說,將我帶到了陰曹地府,後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女屍輕輕地嘆了口氣:「原來你不是逃婚,而是為了找另一隻玉鐲。」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吳涯的臉,可是手掌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吳涯抓住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女屍輕聲說:「你不害怕嗎?」

    吳涯點了點頭:「有點怕。不過,馬上就不怕了。」

    女鬼奇怪的問:「為什麼馬上就不怕了?」

    吳涯微笑著說:「因為,我馬上就要做鬼了,做了鬼,也就不用害怕了。」

    在我們驚訝的眼神中,吳涯站起身來,躺到了女鬼的棺材中。他長嘆了一聲:「生則同衾,死則同穴。前一半我沒有做到,只好來生補上了。」

    無名叫了一聲:「吳涯,你不回去了嗎?」

    吳涯淡淡的說:「不回去了。道長,麻煩你,幫我蓋上棺材蓋。我躺在這裡,有點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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