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只有一世
我們討論這些的時候,那僧人一直淡然的坐在地上,似乎我們討論的是另外一個人,與他無關一樣。
無名問河神:「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河神看著我們說:「我打算,把另外一隻玉鐲也放在佛祖的身上。這樣的話,他或許就能徹底變成神佛了。」
我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要得到玉鐲,原來不是為了復活你自己,而是為了復活佛祖。」
河神點了點頭。他有些誠懇的看著我們:「怎麼樣?你們願不願意,把玉鐲借給我用一下?」
白狐輕輕地點了點頭:「用一下又有何妨?」
玉鐲已經在河神的手裡面了,只不過,因為忌憚噬心鬼盒,他一直沒有動手罷了。
現在他看到白狐答應,馬上拿出玉鐲,打算套在佛祖的手腕上。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連忙攔住他,著急地問:「這玉鐲能用幾次?」
河神愣了一下,奇怪的看著我:「什麼意思?」
我重複了一遍:「這玉鐲可以復活幾個人?是不是復活佛祖之後,就變成普通的玉了?沒有用了?」
河神猶豫著說:「這個……我就有點不清楚了。」
我對河神說:「你如果弄不清楚這個問題。我可不能讓你把玉鐲戴上。」
白狐在我身邊笑了笑,對我輕聲說:「不用緊張。反正他已經用掉一隻玉鐲了。如果玉鐲真的只能用一次,咱們再搶回來,也無法讓我復活了。不如把另一隻也給了他,看看兩隻玉鐲加在一塊,能不能把人救活。」
我猶豫了一會,就緩緩的點了點頭:「好吧。」
河神沖我們抱了抱拳:「幾位,多謝了。」
然後,他伸手把玉鐲套在了佛祖的手腕上。
我看到玉鐲中發出一道道紅色的絲線來,沿著佛祖的手腕,不斷地盤旋上升。最後,蔓延全身。過了一會我才想到,這不是紅線,而是血脈。
血脈漸漸地隱藏在佛祖的身體裡面。而他身上的金光,卻在急速的收斂。最後,金光完全消失了。他變得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站在我們面前。
我看到他面目慈祥,像是一個普通的老和尚一樣。
河神激動萬分,手腳哆嗦著問:「你……你想起來了嗎?」
老和尚合十回答道:「該記得的,我一直都記得。」
河神被這個模稜兩可的回答要逼瘋了。他著急地問:「那你到底該記得什麼?」
老和尚淡淡的說:「我記得這一世的事。」
河神的臉頓時就白了。他有些不甘心的問:「那麼上一世呢?」
老和尚輕聲笑了笑:「我只有一世。」
河神向後退了兩步,幾乎跌倒在地上。他靠著大殿上的柱子。一隻手幾乎握成了爪子。他不住的抓撓著木珠,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的抓痕。
他不甘心的問:「你怎麼會只有一世?你這肉身,可是釋迦牟尼,是大徹大悟的佛祖。」
老和尚輕輕地嘆了口氣:「你還沒有想明白嗎?玉鐲不僅創造了我的肉身,也創造了我的魂魄。我並不是佛祖。」
河神聽到這裡,瞪著眼睛怪叫了一聲。他大踏步的走過來,舉起手,像是要向老和尚的頭頂拍下去。
可是手掌到半路上的時候,又慢慢地縮了回來。他嘴裡嘟囔著:「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他的身子晃了晃。一跤跌倒,坐在蒲團上面。這一次,他的兩腿松鬆散散的耷拉著,連盤腿打坐的習慣也顧不上了。
轉瞬之間。他像是老了幾十歲一樣。剛才還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大魔頭,現在忽然變成了心灰意冷的老和尚。我感覺他現在已經徹底斷絕了求生的念頭,無論我們當中的哪一個,一劍刺過去,都可以殺掉他。因為他根本不會反抗。
老和尚嘆了口氣,慢慢地坐在河神對面。他問河神:「見到佛祖,真的那麼重要嗎?」
河神心灰意冷的說:「當然很重要了。見不到佛祖,怎麼成佛?」
老和尚又問:「成佛真的那麼重要嗎?」
河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們閱讀佛經,面壁苦思,不就是為了成佛嗎?」
老和尚笑著搖了搖頭:「我們面壁苦思,是為了大徹大悟。」
河神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和我繞這些圈子幹什麼?大徹大悟不就是成佛嗎?」
老和尚嘆了口氣:「原來你也懂得這個道理。斷絕了貪嗔痴三毒。就有機會頓悟,頓悟之後,就有可能成佛。」
「而你呢?一心要見到佛祖,是為貪。不滿當年老方丈的選擇,是為嗔。盜取遺骨舍利,是為痴。貪嗔痴三毒都沒有去掉,又怎麼可能頓悟,怎麼可能成佛?」
這一番話,說的河神抬起頭來了。他驚訝地看著老和尚,嘴唇有些哆嗦:「那我……那我。」
老和尚指著河神周身的黑氣說:「這些黑氣,是從什麼時候有的,你還記得嗎?」
河神猶豫不決的說:「我注意到這黑氣的時候,已經離開出家的寺院了。那時候,黑氣已經很濃了。我想,它最初出現的時候,是在選擇傳人的大會上。」
老和尚點了點頭:「是啊。你沒有得到祖師的衣缽,所以心生怨恨。從那時候起,你就走到岔道中了。再後來,你面壁苦思,有一多半時間是在怨恨。眼看著黑氣越來越濃,你已經要踏入魔道了。」
河神一臉驚惶的問:「我應該怎麼辦?」
老和尚笑了笑:「本來你天資聰穎,以你的才智,能夠放下一切的話,自然可以頓悟。只可惜,是傳承衣缽,選撥傳人的規矩害了你。」
河神面流冷汗,一個勁的說:「不錯,不錯。自從知道有這個規矩之後,我就日思夜想,做夢也想要勝過別人。我雖然把佛經背的滾瓜爛熟。但是已經不是為了悟道,而是能舌燦蓮花,在辯經的時候將別人比下去。」上丸雙劃。
老和尚點了點頭:「所以,當初達摩祖師曾經說。他這一宗,只能傳六代,六代之後,就不行了。哎,他老人家已經看到了。到那時候,經,不再是經了,這是一種工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