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供飯
我看見周進全身被白布裹著,就像是木乃伊一樣,而在白布外面,又罩著一層黑紗。讓他整個人顯得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真面目。
我們三個人,六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全都是一個心思,要看看這人到底是死是活。
我能夠看出來,周進的四肢僵直,伏在周大叔的背上,動也不動,看起來應該是死了。
而周大媽扶著他,慢慢地坐在了凳子上。不偏不倚,恰好就坐在了我身邊。
我看著這具屍體,心裡發毛,但是又不敢說什麼過分的話。只能幹笑了一聲,向周大媽說:「他……他這個樣子,能吃飯嗎?」
周大媽不以為意的說:「能吃。當然能吃了。」
隨後,她把周進臉上的白布,一圈一圈的解開了。我看見他的皮肉死死地貼在骨頭上,顯得瞘著眼睛,塌陷了兩腮。
而他的七竅上面,各貼著一枚五帝錢。
周大媽和周大叔忙碌個不停,他們用很嫻熟的手法,把周進綁在凳子上了。讓他對著飯桌,勉強做出個要吃飯的姿勢來。
我心中暗想:「他們兩個這麼熟練,難道每天晚上都要這樣綁一次嗎?」
周大媽沖我們揮了揮手:「大家別客氣呀,快吃飯吧。」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今夜有彎彎的月亮,但是月光並不明亮。天上有幾點寒星,但是寒星也不足以提供光明。
飯桌上點了半截擺蠟燭。一陣冷風吹過來,燭光晃動,嚇得我們戰慄不已,也凍得我們戰慄不已。
方齡尷尬的笑了笑:「最近幾天挺冷的……咱們要不要到屋子裡面吃飯啊?」
周大媽嘟囔著說:「冷點好。冷點好。冷了之後,身子就不怕壞了。」
如果在別的地方聽到這句話,我肯定覺得莫名其妙。但是今天聽到之後,我馬上就猜到她指的是什麼了。她指的是:天冷之後,周進的屍體會腐爛的比較慢。
我現在真想站起身來,遠遠地逃走算了。可是從這裡逃出去容易,以後想要擺脫周進的魂魄那就太難了。
我求助似得看著無名,而他正埋著頭吃飯。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我忍不住想:「這小道士怎麼回事?都到這時候了,還吃得下飯去?」
這時候,他的胳膊肘輕輕地撞了撞我。我一低頭,看見他偷偷地塞過來一張道符。我心中一喜:「有了這張道符,我們就不用怕鬼了。」
我把道符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藏在了身上。其實。我有美玉護著身子,一般的小鬼也傷不到我。不過,多一張道符,就多一份保障。我還是妥善的藏好吧。
坐在我對面的方齡沖我眨了眨眼睛。很顯然,她也拿到無名的道符了。
周大媽一個勁的勸說我們:「吃啊。你們怎麼不吃飯?」
我乾笑了一聲:「好,吃飯。」
這一家詭異的要命,開始的時候,我擔心他們夫婦會在飯菜裡面下毒。但是很快,我發現他們自己也在不住的吃東西,由此可見,這些飯菜是安全的。
我放下心來之後,端起眼前的稀粥,喝了一口。稀粥入嘴,我頓時差點吐出來。這粥……怎麼這麼冷?
這時候已經是初冬了。本來就大有涼意,我本想借著吃飯暖暖身子,沒想到這碗粥像是從冰箱裡面取出來的一樣。
我好容易把這口粥暖熱了,咽下去。然後問周大媽:「這飯怎麼有點涼?」
周大媽淡淡的說:「我們家,從來不吃熱飯。」她蒼老的臉從燈下湊過來,神神秘秘的說:「姑娘,你不知道嗎?有的人,不能吃熱的東西。」
她一邊說,一邊瞟了瞟旁邊的周進。
而我只能苦著臉乾笑,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這幾個月來,我大大小小的鬼也見到了很多,但是今天沒有被鬼嚇到,反而被這對夫婦嚇到了。
無名在旁邊淡淡的說:「周進怎麼不吃東西?只有咱們幾個吃,不太好吧?」
周大叔說:「你們不用管他,他向來吃得很少。」然後他把一碗清水,擺在了周進面前。而周進全身五花大綁,坐在那裡,動也不動。
等我們吃到差不多的時候,周大媽忽然笑眯眯的說:「咱們這裡有一個風俗,你們知道嗎?」
我們三個都搖了搖頭:「什麼風俗?」亞聖廳血。
周大媽笑著說:「女孩吃了我們家的茶,就得留下來當兒媳婦。」
我和方齡一聽這個,馬上變了臉色,站起來就要走。周大媽馬上伸手拽住我們:「我開個玩笑,你們急什麼?那都是舊社會了,現在的年輕人,我懂。」
我心想:「你知道那是舊社會就好。」
誰知道,周大媽接著說:「我懂現在的規矩,要兩情相悅。你們互相能看上眼,這門親事才算數。」
我和方齡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恐懼的意思來:難道……難道周大媽是打算給她的死兒子說媒?
這時候,周大叔皺了皺眉頭說:「我去一趟廁所,你們先吃飯啊。」
我們點了點頭,繼續坐在桌子旁邊,和周大媽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一直聊到月上枝頭,桌上的飯冷到不能再冷了。周大媽忽然哎呦一聲,對我們說:「我那老頭子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在廁所裡面出事了?」
她看著無名說:「你是年輕人,手腳麻利,能不能幫我去看看?」
無名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我看見他一手捏著道符,另一手握著桃木劍,顯然是猜到了事情不對勁,所以全神戒備。
眼看著無名晃了晃,就走到了廁所裡面。誰知道時間不長,那裡傳來了一聲大叫。
我和方齡嚇了一跳,站起來喊:「怎麼樣了?你看到什麼了?」
然而,廁所裡面再也沒有聲音了。
我正要走過去看看的時候,忽然聽到腦後嗡的一聲,隨後,一陣麻木的感覺傳過來,我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我感覺天旋地轉,意識一點點的消失,然後就軟綿綿的躺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