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夢是真的
我定了定神,發現這間屋子裡面點了七盞燈。
每一盞燈的造型都是一個人頭。燈芯或者從人頭的眼睛裡面伸出來,或者從鼻子裡面伸出來,各不相同。我粗略的看了一下,發現燈芯所在的位置,是人的七竅。
我心裏面忐忑不安:「這些燈。該不會真的是人頭做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繼續觀察。這七盞燈的位置很熟悉,就在幾天前,我曾經見無名擺過,這是一個北斗七星陣。
而白狐的玉劍,就被困在這陣法當中。
玉劍在裡面左衝右突,像是要從陣法中逃出去。但是每一次接觸到陣法邊緣的時候,都被擋回來了。
我看見玉劍的劍身之上,時不時出現一道蒼龍的幻影,這幻影繞著劍身,仰首嘶吼一聲。發出悠長的龍吟聲。
我看著這一幕,心驚肉跳:「白狐的劍被人困住了?那麼他自己呢?」
我正想到這裡,忽然身子一緊,被人抱在懷裡了。我嚇了一跳,使勁掙扎了一下,然後就放棄了。
我熟悉他的味道,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我努力地轉頭,看見白狐正站在我身後,一臉微笑的看著我:「你來看我了?」
我皺著眉頭說:「你放開我。」
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問:「誰送你來的?」
我小聲說:「無名。」
白狐不冷不熱的說:「你怎麼總他呆在一塊?」
我得意洋洋地說:「對啊。我要請他幫忙,用道術對付你,幫我恢復自由身。」
白狐臉上露出奇異的神色來:「因為這個?」
我不假思索的說著瞎話:「當然是因為這個。」
白狐居然笑了:「那我倒放心了。」宏亞助才。
他俯下身來,用臉頰蹭著我的頭髮。他嘴唇輕啟,呼出青蓮一樣的氣息。他在尋找我的嘴巴。
我一時間神智迷亂,茫然的躲了躲。幾乎無意識的說:「你又想被咬了嗎?」
白狐笑了笑,在我耳邊輕輕說:「我們成親也有一段時間了,是不是該圓房了?」
這次我徹底清醒過來了。我使勁搖了搖頭:「不行,這個絕對沒的商量。」
白狐像是早就猜到我會這麼回答一樣,他的臉上倒沒有失望,而是問我:「如果我能復活呢?」
我歪著頭想了想,笑著說:「你先能上戶口再說吧。」
我趁著白狐一愣神的工夫,用力的掙了掙。從他懷裡逃了出來。
我指著屋子裡的玉劍:「這把劍是怎麼回事?」
白狐微笑著說:「我正在煉劍。石頭雕琢成美玉,劍魂鍛造出龍氣。這樣一來,對付血墓的時候,勝算就大多了。」
我忍不住想要打擊他:「鍛造出龍氣?你這個刁民想要謀反嗎?」
白狐只是笑了笑,像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打擊。
我想了想,對他說:「這些日子你小心一點,我做了一個很壞的夢。」
白狐挑了挑眉毛:「什麼夢?」
我把昨晚的夢境講了一遍,然後著重強調了一下:「很真實,我總覺得會發生的。」
無論何時何地,白狐的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讓人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又讓人覺得。他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聽了我的夢之後,他的神色有些動容。我知道事情恐怕有點不妙。我正要問兩句的時候,他忽然快步走過來,將我一把摟進懷裡。
我氣得用手打他:「你怎麼又來……」
我一邊說話,一邊抬起頭來,然而,我發現他並不是要占我便宜。他的臉上有一絲悲傷。
我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白狐緊緊地抱著我:「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我聽了這話,一顆心猛地一沉:「是真的?這是預言嗎?」
他搖了搖頭:「不是預言,是往事。」
我詫異的看著他:「往事?已經發生過了?」
白狐點了點頭:「你夢到的,都是真的,當初我就是這麼死的。」
我聽到白狐這麼說,心裏面一陣喜悅:「原來已經過去了。」然後我又忍不住問他:「那你當初……是為了誰分心,然後被人殺死了?」
白狐微笑著問:「怎麼?你吃醋了?」
我呸了一聲:「我吃醋幹什麼?只不過好奇問問。」
我推開他:「我要走了。」
白狐在我身後輕聲說:「是為了你,我們前世就是一對,這是命中注定的。」
我現在的心情好極了,於是搖頭晃腦,學著方齡的語調說:「男人的話,是萬萬信不得的。不然的話,你就等著把眼淚流干吧。」
我向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問他:「你點燈用的人頭,是真人的嗎?」
白狐笑著說:「你把我當成什麼妖魔了?那只是陶土燒成的罷了。」
我點了點頭:「那就好,不然我可不會把你當朋友了。」
白狐一臉看穿一切的表情:「你為了一個夢,千里迢迢回來找我。恐怕不止把我當朋友。」
我搖了搖頭:「你說錯了,我們學校距離這裡,只有二百里。」然後我就轉身跑出大門。
等我一出大門,忽然身子猛地向下墜落。我這才發現,門外是萬丈深淵。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身子猛地一哆嗦。然後醒了過來。
我看見我盤著腿坐在湖邊,附近的那支蠟燭,只燒下去了不到一寸。
我長舒了一口氣:「我又回來了。」
葉菲和無名坐在石桌上,顯然是在等我。我穿上鞋襪,走到他們身邊:「好了,我見到他了,他平安無事。」
葉菲小聲的問我:「如意,你的男朋友,是鬼嗎?」
她像是生怕我誤會一樣,連忙擺手:「我沒有別的意思。咱們是好姐妹,我擔心你。」然後她又來了一句:「今晚你留在這裡幫我,我都感動死了,你放心,我也不會亂說,你別多心。」
我忍不住笑了,我捏了捏她的臉:「我一句話都沒說,你就來了這麼一大串,到底是誰多心了?」
葉菲也笑起來了。
我坐在石凳上,把玩著手裡的美玉:「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無名忍不住說:「你有分寸嗎?我看你剛才入定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時喜,一時憂。這分明是動情了。」
我呸了一聲:「你一個出家人,懂什麼動情?」
無名爭辯了一句:「我是火居道士,能娶妻生子……」
我們正在鬥嘴,忽然聽見不遠處一聲悽厲的哭喊:「兒子,是你來了嗎?是你嗎?」
我們全都嚇了一跳,看見吳磊的媽媽站在地上,正舉著一把紙錢,在半空中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