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林梓皺著眉頭說,「唔……這些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就好,我跟你說,我生怕這些東西不夠。」朱縣令搓了搓手,「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講吧。」
「那個,我不是還得把這些玩意兒拖到我爹墳前燒嘛。」
「這個是當然的啦。」
「那你能可以陪我一起嗎?」
「喔?」林梓跟何槐互相看了一眼,林梓拖長了音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可是帶罪之身,怎敢與大人同行?當然不是怕我倆逃了嗎?」
「沒事沒事,你們人這麼好,肯定不會為難我的,對吧?」他眼珠子一轉,狠下心來,「這樣吧,反正我這信送過去要幾天,等都城的人來也需要好幾天,若你們陪我去,這些日子我就不將你關在這一個小屋子裡,我讓你到處遊玩怎麼樣?」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他倆迅速搬離了小院,當天下午就跟朱縣令一起過去燒紙。
他爹生前的遺囑是要把自己葬在城外東邊的墳場裡——因為他娘也葬在那裡。他爹雖然脾氣暴躁,卻是十分愛他娘的,他娘離世地早,那時他爹還不是縣令,家境還有些貧寒,他娘便與其他百姓一樣葬在墳場裡。
回來他爹得勢,也曾想過遷墳一事,又怕驚擾了故人,便就此了之了,只說了自己死後要跟他娘葬一起。
多麼美好的愛情故事。
馬車噠噠走了半天,終於到了墳場。
朱縣掀開帘子看了看,「哎,你們瞧,那墳頭上飛著一隻鳥呢。」
林梓皺眉,「我建議大人您好好問問這座墳主人的家人,墳主人是怎麼死的。」
「啊?」
「你知道那隻鳥是什麼來歷嗎?」
「什麼?」
「那鳥的名字叫傷魂鳥,這是一種被誤殺的冤魂變成的鳥。」
傷魂鳥又名相弘鳥。《拾遺記》中記載,相傳,皇帝部落攻殺蚩尤後,他的貂和虎誤咬一名無辜的婦女,七日七夜才斷氣死亡。皇帝感到十分悲哀,便厚葬了這名婦女。後來,婦女的魂魄化為一鳥,飛翔在墳上哀鳴,鳥聲自呼「傷魂」。
後世流傳,被冤殺而死,而且有仇不能報,便會為傷魂鳥,飛在在墳頭哀鳴。
「停!」朱縣令喊停馬車,招集人馬前去探問這座墳的來歷,然後自己先去給自己爹上香。
他們三個人擠一輛馬車,其他的玩意兒裝了兩輛馬車,東西帶得多,燒起來也麻煩,愣是足足燒兩個時辰,朱縣令蹲下身子嘀咕。
爹,這回你夠有錢了吧?等到了地府,你周邊鄰居該羨慕死你了,你去拿著錢多賄賂賄賂鬼差們,萬一給你減刑了呢?
你要是閒著就去多陪陪我娘,別再回來找我了啊,你睡那地方我白天是要辦公的……
在一旁聽著的林梓:「……」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行了行了,咱們回去吧。」朱縣令覺得差不多了,喊人回家。
他們把轎子停到傷魂鳥所在地墳前,墳主人的家人也找過來了,是個老人,白髮蒼蒼,拄著拐杖的腿還顫顫巍巍。
「大,大人,民女是犯了什麼錯了嗎?」
「沒有沒有,老人家別想太多。」朱縣令忙安撫道,「請問這座墳里埋葬的是你什麼人?」
她苦笑一聲,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不滿大人說,這裡面埋藏的是我小孫女!」
世間最大的悲劇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一時間朱縣令不好意思再開口,不過如果不問出來的話,墳里的女子的冤屈就不可能洗刷乾淨。
「那個,我能問一下嗎?你小孫女是怎麼死的?」
他話一問出來,老婦哭得更慘了,朱縣令心驚膽戰地替她拍了拍背,生怕她就此哭暈過去。
這姑娘,的確有冤屈。
她是被老嫗撿回來的,老嫗沒有子女,一心一意都放在那姑娘身上,她也爭氣,長得好看還懂事兒,她長大後為了贍養老嫗,還去城裡的一戶人家當丫鬟,吃喝不愁,每個月還有一兩的賞錢。
但是悲劇也就此開始了,他長得好看,被那戶人家的大少爺相中了,威逼利誘逼她就範,她無奈,只得答應了,不過大少爺已經有大少奶奶了這位大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她極其潑辣,視她為眼中釘,千方百計想逼死她。
這不,有主意了。
趁著大少爺出門,她用藥把那姑娘迷暈,又找來一大漢躺她身邊,上演「捉姦」。
大少爺能忍麼?
忍不了,他氣急敗壞,竟將她活活打死,就賠了老嫗二十兩銀子,老嫗無數次想報官卻被他的手下攔住,只得先讓小孫女入土為安。
「這世道竟有此事?」朱縣令又驚訝又憤怒,「開棺驗屍!若真如你所說,本官定給你一個公道!」
老嫗哭得站都站不穩,「多謝大人!可憐我那小孫女,她也就才十四歲啊……」
這簡直喪心病狂!
若要開棺還得驗屍官過來,所幸的是這姑娘下葬才四天,屍體腐朽地應該不是很嚴重,若真如老嫗所言,那個大少爺真要來牢里坐坐了。
「大人,現在天色已晚,還是明日再來吧。」
「那好吧。」
回去的路上朱縣令不住感嘆今日所見,「沒想到人死後還會變成畜生回來報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