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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夏星看起來心情不錯,話都比平常要多得多,穆城的臉色卻在她和錢夢媛的歡聲笑語中一點一點地陰鬱下去。
「我又不是旁人,你何必在我面前也這樣極力地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錢夢媛一走,他就嘗了嘗剛送來的凍頂烏龍,不看時夏星,盯著杯子中徐徐沉下的葉片,慢悠悠地說。
時夏星一怔,收起了臉上的笑,輕啜了口面前沒加冰糖和蜂蜜的山楂洛神茶——這間不大的餐廳之所以這樣著名,除了味道好及一天只做十桌菜,最重要的就是能知曉每一個貴客的喜好。
胭脂紅的液體微微發酸,卻酸不過穆城的語氣,時夏星沉默了許久才說:「對不起,我不過是怕你生氣。」
穆城輕嘆了一口氣,對她笑了笑:「我並不是生氣,是心疼你,明明很介意,還要強裝笑顏。我即使對著所有人都微笑作戲客氣疏離、彬彬有禮地打官腔,也唯獨不會對著你,唯獨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能擁有放鬆的間隙,希望你也能一樣,在我面前露出最真實的自己,我不會因為你聽到前男友帶回了未婚妻失落傷心而生氣,只會因為你對著我也戴著面具而難過。」
「我不是失落傷心,只是……」時夏星解釋了一半就沒再說下去,穆城說的沒錯,她的確是失落介意,她做不到立刻雲淡風輕,至少要做到不再欺瞞。
「走吧,我送你回去。」穆城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外套,牽著她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穆城就到時夏星的家裡接她,可是直到她的父母相繼出了門,她也沒收拾好東西下樓。還有保姆在,礙著禮數,穆城不好去她的房間,只得打電話問。
「準備好了沒?」
「就好。」坐在客廳等待的穆城第四次打電話催促時,時夏星剛剛才將箱子裡的衣服鞋子全數倒了出來,不過是三天四夜而已,實在沒有必要帶那麼多件——儘管她也知道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無聊太刻意,卻怎麼也無法勸服自己將陸執及他的未婚妻淡然處之。
挑了近三個鐘頭的衣服鞋子首飾,只不過是為了不在容貌上輸給陸執的未婚妻——這個念頭,讓時夏星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明明感情和外表全無關係,明明許多年前陸執就已經為了那個人離開了自己,明明她和陸執之間早已扯斷了所有的關係,明明她已經開始了一段全新的感情,明明她曾經因為那個男人丟掉過矜持和面子,就不能再繼續幼稚可笑下去。
時夏星想了想,乾脆將兩個化妝包也丟了出來,除了洗面奶、保濕水、乳液、面膜,就只帶了支防曬霜,高跟鞋連衣裙項鍊戒指統統不要,她隨手將幾件休閒裝塞進了包。
等待了多時的穆城見到她打扮得如此隨意倒是一愣:「你在上面折騰了這麼久,我還以為會帶走一位傾國傾城的國色天香。」
時夏星切了一聲:「度假又不是選美,你以為誰都像你,任何時候都是單調的西裝革履!」
知道她終於想通,穆城淺淺地一笑,心情一片大好。
因為時夏星太拖沓,莊園又遠在近郊,他們錯過了爺爺奶奶特別安排的午飯,到達別墅時,眾人正坐在花廳喝茶。
當著時夏星,穆城的爺爺再不滿也自然不會說什麼,倒是穆嫣,見他們進來,立刻笑著打趣:「看來雙胞胎間還真有心靈感應,連遲到都是一模一樣,陸哥哥也剛到不過五分鐘。」
陸執的身邊坐著個妝容精緻的美女,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棕色的長髮微微捲曲在胸前,杏色的開司米薄衫配著淺棕的長裙,腳踝上的銀色細鏈和高跟鞋很搭,隨著陸執一同站起,對著穆城和時夏星淺淺地一笑,打過招呼,又側坐回他的身旁,溫柔和順,優雅得剛剛好。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時夏星的心臟仍是跳漏了一拍,她轉過臉,輕輕地想,這樣的女孩和氣質溫和的陸執放在一個畫面里,才算是完美。
穆嫣看了看穆城這對,又比了比陸執這對,繼續笑道:「前些日子才和人家吹,我大哥大嫂站在一起,比大片裡的最佳情侶還絕配,再也不會有人比得上他們,現在又偏偏來了不分伯仲的陸哥哥和宋宜莎。」
鄒安雅最藏不住話,接著穆嫣的話說:「陸執和穆城哥哥長得雖然差不多,站在一起細細比較,還是陸執哥哥更勝三分,夏星素著臉都比宜莎化了妝還漂亮,陸執和夏星要是湊起來,才一定是絕配。」
穆唯邊欣賞穆城的表情,邊讚揚鄒安雅:「難得你也有聰明的時候。」
鄒安雅聽到穆唯誇她,十分得意,更加多話。
被議論的四個人表情各異,不咸不淡地扯了會兒閒話,穆言信突然開了口:「陸執大後天要將你們媽媽的骨灰葬到你們外婆外公旁邊,不管有什麼事兒,你也一定要抽出空過去。」
這話是對著穆城說的,他立刻點頭:「這是當然,日程我已經安排好了。」
時夏星這才明白陸執回來所為何事,詫異地看了眼穆城,他似是在說別人的事兒,情緒毫無波瀾,她卻知道,即使一面未見,到底是生母,他必定不會像表露出的這樣淡然,便偷偷在桌下握緊了穆城的手,穆城立刻回握了過來,轉頭沖她笑了笑。
陸執見到時夏星望著穆城時目光中透出的暖意,臉上的神色僵了僵,瞬間又恢復了正常,卻被宋宜莎撲捉了去,輕輕地沖自己的未婚夫蹙了下眉,陸執便不再看時夏星,順手遞了顆紅提給她,宋宜莎這才笑了,不顧在場的眾人,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陸執卻微微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