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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望著自己傷口,不知不覺,視線停在了薄司臉上。
只不過薄司垂眸上藥,沒有注意到他異樣的目光。
此刻星光打照進來,在顧意眼中,好像所有光芒都在薄司一人身上。
薄司瞳孔黑如曜石,卻又仿佛盛滿星辰,他容顏俊美,劍眉微垂,因為幫他上藥,他神情嚴肅,薄唇輕抿,那瞬間,顧意意識到,薄司和他,果然是不同的。
他是個普通人,薄司,卻是個耀眼奪目的,男人。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只是同為男性,但是,就像薄司說的,像他這樣的人,在他眼中,終究只能算小孩子。
那麼薄司,肯定已經是他口中所說的那種,成熟男人了吧。
他強大而又優秀,雖然說自己不是好人,卻又在溫柔地替他上藥。
顧意莫名覺得焦躁,不安。
心裡湧起太多負面情緒,就像他在浴缸里,被那兩根黑線纏住時一樣。
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怎麼還殘留在他的心中,黑線,不是已經被薄司扯斷了嗎?
顧意呼吸加速,額前再次有汗滲出。
你該去恨。
你該去恨……你該殺了她……
耳畔,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不要放過她……不要放過她!
顧意痛苦地彎下腰。
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了!
「小子,你怎麼了?」
覺察到不對勁,薄司趕緊放下了手中的藥水。
顧意抬起頭,看著他。
瑣碎的星光下,顧意穿著一身白色的浴袍,他的頭髮還是濕的,有一層清冷的水光,因為出汗,他的眼神有些迷離,臉,更是紅得很不正常。
「我已經驅除了傷口的穢氣,你還是覺得不舒服嗎?」
薄司將手覆上顧意額頭,顧意的額頭滾燙,薄司的手卻是冰涼的,他就像走在沙漠裡的旅人突然感受到了一汪清泉,貪戀地抓住那手不想鬆開,可是,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他現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他被那個腦中不斷迴響的聲音支配,完全不能正常思考,所做的事,連他自己也想像不到,而在薄司身邊,他心裡的負面情緒變本加厲,猶如海嘯般向他襲來。
他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待在薄司身邊,一切都會失控。
顧意忍著疼,拿下薄司的手,他輕喘著說:「我已經沒事了,老闆,傷口弄好了,我先回去了。」
顧意起身欲走,卻被薄司一把拉了回來,薄司似乎有些生氣,看著他的眼神冷冷的,「你的臉這麼紅,額頭這麼燙,你跟我說你沒事?」
「真的沒事,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不要拉著他。
不要讓他感受到,只屬於他的氣息。
也別對他像家人那樣溫柔。
他現在,很不對勁,好像連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有什麼東西,侵蝕了他的血液,鑽進了他的心臟,控制了他的大腦,和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的心情變得亂七八糟,仿佛下一秒就要決堤。
這種負面的感情,如果被薄司發現,一定會招來厭惡。
連他自己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薄司緊緊地盯著他,手上力量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用力,將他拽到床上,他居高臨下凝視他,黑眸帶著明顯的怒氣,「你以為逞能就是大人了,給我老實聽話,否則,我解僱你。」
「我沒有逞能,我沒那麼虛弱,我又不是女孩子,比起來,婉兒才需要你的照顧。」
顧意故作冷靜,但說出的話,卻是言不由衷。
他被薄司刺激到了,大腦一片空白,那一瞬,他幾乎是想也未想,便提到了夏婉兒。
可他心裡沒有那麼想,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跟那兩根黑線有關係?
還是跟那句,不要放過她,有關係?
「你說什麼?」
果然,顧意的話激怒了薄司,他沒有頂撞過他,這是第一次,還是在這麼混亂的夜裡。
薄司眼底的怒氣漸盛,這時,一聲尖叫在門外響起,徹底打破了夜的靜謐!
「啊——!」
這是,夏婉兒的聲音!
薄司和顧意走出房間,迎面便遇上了夏婉兒。
夏婉兒披頭散髮,渾身濕漉漉的,她嚇得不輕,一面跑,一面尖叫,看到薄司,一頭扎進他的懷裡,驚恐地喊:「薄老闆!有鬼啊!我的房間裡有鬼啊!」
薄司把她從懷裡扯出來,盯著她道:「你個驅邪師你怕鬼?再說什麼鬼能到這來?」
夏婉兒慌張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驅邪師,但我也是女孩子嘛!突然這大半夜的,是個人都怕啊!我也很納悶這裡為什麼會有鬼,但是真的有,不信,我帶你們去看!」
說著,夏婉兒拉著薄司的手就往前走。
顧意跟上去。
樓下的卿桑聽到聲音,也立刻清醒了,他匆匆上樓,見到薄司和夏婉兒,問:「怎麼了?」
沒等薄司開口,夏婉兒跑過去,拉著卿桑的手,一臉誇張地說:「卿桑!薄老闆的家裡有鬼啊!嚶嚶嚶,嚇死寶寶了都!」
卿桑聞言急忙安撫她,摸著她的頭柔聲道:「不怕不怕,我們都在這,沒有鬼能傷害你,乖。」
薄司和顧意走進夏婉兒睡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