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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你很討厭舒晴那種女人嗎?」顧意突然問道。
薄司眸底染上了笑:「怎麼了?」
「如果你很討厭她,那天在郁家樓下,你為什麼對她那麼溫柔?我以為,她是你喜歡的類型。」
顧意一口氣說了出來。
因為喝了酒,他坐著的身體有些輕晃。
薄司靠過去,讓自己的胳膊抵住他,他知道顧意雖然年紀不大,但還算聰明,從他問車子是不是偶然熄火時,他便知顧意已經猜到了答案,所以,他也不想隱瞞,吐出一口煙圈,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因為我知道,她快死了。」
顧意心中一緊。
果然。
「從那個女人進店,我看她面色極差,知道她活不過今天,對她溫柔,算是送一個將死之人最後一程。」
沒錯,舒晴氣色不好,面露憔悴,他在同學會見到她時,也看出來了,只是他沒想到,原來那竟是舒晴將死的徵兆。
而薄司,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是郁美的報復嗎?」
薄司淡笑:「除了那個小鬼,還有別人嗎?」
顧意看著他,低聲說:「你早就知道舒晴會死,那麼,我們到郁家,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小雲被郁美奪舍了?那個時候你沒有說出來,而是根據小雲的指引,帶我們去了郁美埋屍的學校,然後我們趕去郁家,你的車子又突然熄火,老闆,你不希望我們干涉郁美的復仇,哪怕明知道郁美會下地獄,你也覺得,她應該那麼做嗎?」
「小子,我早與你說過,我沒有人性,也沒有感情。」
薄司沒有看他,只是淡然望著夜色,香菸夾在他修長的指間,還閃著點點微紅的光,他壓低嗓音,輕聲道:「你說得沒錯,我是一開始就知道小雲被奪舍了,然後呢,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怎麼做?驅走郁美,郁美怨念不除,只能一直當孤魂野鬼,如果我們找不到她的屍體,她會一直徘徊下去,說不定最後,她會變成像白諾那樣的厲鬼,與其幾個人糾結痛苦,不如順其自然,不要妄圖去改變什麼,因為,那是郁美的選擇,也是她所希望的,傷害別人的人,必須做好被別人傷害的準備,我不會幹涉任何鬼魂復仇,因為那不是我的義務,我是個生意人,只想好好做生意,驅邪捉鬼這種事,是那些驅邪師們的責任,跟我,沒有關係。」
見顧意沉默不語,薄司輕笑一聲,道:「怎麼,覺得我很可怕?」
「不,我沒有那麼想。」
顧意否認,淡淡地搖頭,說:「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披著人皮,卻製造慘劇的傢伙,你說得沒錯,這世間,什麼人都有,而鬼,也是由人變成的,人和鬼的區別,說到底,只是一念之間,至少,我們為郁美完成了心愿,即便她下了地獄,也是滿足的吧。」
「我並不是想為那個小鬼完成心愿,我只是單純想從那幻境裡出來而已。」
薄司凝視他,漆黑的眸底意味不明,「小子,你記住,我不是什麼好人,你只把我當老闆就可以了。」
聞言,顧意笑了,只是,有些苦澀,「我是把你當老闆,但你別拿我當孩子,我已經十八歲了,對錯,好壞,我知道我該信什麼,選擇什麼。」
「知道你還喝酒?」
薄司輕敲他的腦門,神情嚴肅,不似玩笑,「喝酒傷身,下不為例。」
「我又沒醉,我只是有些感觸罷了。」
「什麼感觸?」
「嗯,我想想。」
嘴上說著沒醉,但顧意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
也許是吹了風。
經過了郁美的事,這會兒神經再放鬆下來,他感到強烈的疲憊,眼睛都睜不開了。
雖然睡了一天,終究沒敵過酒精帶來的困意,他被夜色感染,視線很快一片模糊。
他閉上眼的時候,不知自己微微靠在了薄司肩頭。
薄司食指輕彈,將菸灰抖去。
他聽到身旁人淺淺的呼吸,平穩而均勻。
他側目,見顧意倒在自己身上,因為喝了酒,他的臉有些泛紅,頭髮長了,蹭在他頸窩有些癢,溫熱的呼吸輕輕噴薄在他的皮膚上,帶著醉意,如同這晚的夜色,綿密而濃郁。
「老闆,舒晴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那你喜歡,婉兒嗎……」
低聲喃喃完這句話,顧意就徹底陷入了沉睡。
柔和的星芒打落,噴泉池裡的水被映照得波光粼粼。
顧意的胸口微微起伏,薄司垂眸看他,他的睫毛合在一起,在眼瞼處投下暗沉的陰影,看來,是睡熟了。
想到顧意最後的問話,薄司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這小子。
整天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
他喜歡身材火辣型,不一定就會喜歡舒晴,他對有夫之婦可沒興趣。
至於夏婉兒,那就更不可能了。
薄司撥開擋在顧意額前的頭髮,露出他乾淨的一張臉。
他睡得平靜,只是左眼有些發燙,薄司記得他在井邊時,左眼流了血,到這會兒也沒為他緩解,大概,他一直忍著疼痛吧。
薄司咬破手指,正欲將血餵送到他嘴邊時,卻聽顧意薄唇微張,低低喚了一聲,「老闆……」
薄司的動作緩了一下。
而顧意繼續熟睡,剛才那聲輕喚仿佛只是幻覺。
什麼時候,他對他如此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