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老大想了想說:“說不好,其實最大的可能應該是葉希,但是她已經死了,不好說呀!”
老二說:“嘿嘿,最後是個開放式結局,是誰都不好說,我覺得是鬼,呵呵!接下來該誰啦?老八吧,每次你講的故事都不怎麼恐怖,但是很詭異,你來吧!”
老八齊迪浩說:“好,既然大家都嫌我以往講的故事淡,那好,今天我跟你們講個重口味的,你們都知道我是廣東人撒,雖然說我們廣東是最先開始改革開放的,其實我們那兒的人都很保守的,尤其是重男輕女思想嚴重得要命,這是一個關於蓮生子的故事……”
一
我有時在想,唐詩這人身子骨也不曉得孱弱到什麼程度,跟我跑河源也就只是去了兩天,回來居然就馬上得了急性肺炎躺進了我工作的醫院裡,而且一掛就掛了三天消炎點滴。
剛好他工作的雜誌社又把他從佛山總社調到這個市的分社來,我得像侍候大爺似的天天忙完事就往他那兒跑,送飯、送雜誌、連網線……就算了,還得幫他找房子。那天剛換下班來,我就取了之前租房子要用的證件合同去病房還給唐詩,之前聽他三番五次抱怨醫院配餐難吃,就順路打包了些小炒麵食來。
電梯門一開就聽見外面的哄鬧聲。
那是護士站邊上一個產科病房,房門外站著四五個家屬,正跟幾個護士和住院醫師爭辯得面紅耳赤,隔壁病房的都被鬧騰出來了,本來就不寬敞的走廊圍了一團人。
“怎麼可能只有一個,你們說怎麼可能,一直都是有兩個的!”
家屬那邊看來是不肯善罷甘休的,見人多了,聲音扯得更厲害了,旁邊任你說啥完全不聽,就直嚷嚷道。
“肯定是你們醫院搗的鬼!”
“我跟你們說啊,把孩子還來,不然咱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我開始以為是孩子生下來因啥事沒了,家屬撒氣來的,但似乎並非如此,我越聽越雲裡霧裡,就拉著旁邊一個護工問:“發生什麼事了,家屬怎麼鬧成這樣了?”
那護工也是一知半解,搖頭說:“聽說是媳婦來這兒生孩子,生下來明明就是一個兒子,她家人卻非說懷的是雙胞胎,現在沒了一個,就說是醫院暗地裡搗的鬼。”
我一聽頭就大了,這是哪門子的事啊?真是怎麼聽怎麼像無理取鬧。
這護工也是來湊熱鬧當笑話看的,見那邊家屬跟住院醫師和幾個護士越吵越厲害,一臉苦笑道:“攤上這樣的人家,醫生也倒霉……”
那邊情況是雙方都已經氣不過,哪管青紅皂白,都罵開了。一個激起氣來的護士不知道指著他們說了句啥,那邊家屬里立馬出來個身形彪壯、剃著小平頭的男人,抬手就一個巴掌朝那護士摑了下去。
我一看那男的居然動起粗來了,急了,沖了過去,一把捉住那男人手臂怒聲喝道:“住手!有話好好說,幹嗎動手打人!”
旁邊的人也朝著那男的指指點點起來,幾個同事忙過去攙那被打的護士,那護士捂著半邊臉,嗚嗚地哭了起來,對著那男人,嘴上罵罵咧咧的。那男人氣不過,罵了句“賊婆娘”又要掄拳頭過去,我急忙擋在那男的身前,錮著他臂膀不放,不然真怕他那架勢過去會將人打死了。
這時家屬那邊出來個高高瘦瘦的小伙兒,拉著那小平頭勸說:“二哥,別打別打,事會鬧大的……”
那人一臉凶神惡煞地盯著我,掙扎著吼:“他媽的,我就是要鬧大。”
我當時不曉得哪根筋不對,那種情況下還幽默得起來,我說:“你們要怎麼鬧,先協商好了再說。”
旁邊的人和那小平頭都瞠目結舌地盯著我,張嘴半晌沒說話。這時,房裡出來個高顴骨的婆娘,她下巴尖削,眼眶凹了下去似的,指著我,尖聲叫嚷道:“咱家媳婦懷的是雙胞胎,現在生下來沒了一個,你說這可能嗎?不是你們醫院抱的,那真是見鬼了!咱家該是有倆孫子的,咱家的孫子不能丟!你們不把我另外那個孫子還來,咱們就將這事鬧到媒體上去!”
她邊說,邊拍著門板,越說越激動。一旁躺在床上的媳婦看不過去,此時出聲勸道:“媽,求您了,別鬧了……”
那老婦轉身指著她的鼻尖,罵道:“你住嘴,誰要你說話了!”
那媳婦臥在床上,臉色煞白,住了嘴。但當婆婆的卻是不休,話越罵越難聽,有的沒的家常事都拿來罵一通,她旁邊的幾個兒子非但不勸,反而走出來又跟住院醫師和護士吵著,叫嚷著要醫院給個交代。
沒過多久,科主任帶了幾人上來協調,附近病房已經鬧哄哄一片,我站在邊上,看著家屬和科主任一邊據理力爭,一邊繼續無理取鬧,嚷嚷罵罵,旁邊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房裡那媳婦蒙頭窩在被子裡睡,一截手臂從被窩裡搭了出來,瘦得像根泡白了的粉藕,腕上戴著一串白玉似的珠子,五指緊緊攥著被角,一動也不動。
過了好一陣子,也不知道是達成了共識還是其中一方妥協了,家屬幾個人跟著科主任走了,就留著那媳婦自個兒在房裡,見沒熱鬧可看,圍觀的人也就陸陸續續散了。
我到了唐詩那兒,跟他說起這事,他聽罷後,裝模作樣搖頭晃腦地拖出句話來說:“哎呀,這醫患關係不好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