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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我姓劉。”
女:“我是他太太。”
嫂子顫巍巍地撐起身,不料推翻了茶几,哐啷啷一陣響。
男:“陳玉鳳,昨天你打電話到我家來,恰巧我不在,並非有心躲你。現在我親自上門拜訪,有什麼話你不妨當著我太太面前,明明白白攤開來講。”
嫂子:“我又不……認識你……我怎會……打電話……給你……呀……”
男:“你當真不認識我嗎?”
嫂子大力地搖頭。
男:“可是昨天你打電話到我家來,罵給我太太聽,說我是人渣,又什麼斯文敗類又什麼衣冠禽獸的,指我騙財騙色,還說今天就要召開記者會。怎麼?自己說的話,這麼快便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女:“陳玉鳳,你說你為了我丈夫,總共墮過三次胎,還真瞧不出,你這種人能夠生孩子!對了,你那18歲黃花閨女的妹子呢?你那位表嫂呢?現在我丈夫站在這裡,你怎麼不叫她們出來?瞧到底是誰人面獸心?到底是誰會得到報應?”
嫂子身子亂顫:“又是羅太太叫你們來的?”
男:“是。”
女:“羅太太昨晚託夢給我們,她說她死得冤。”
嫂子指著我尖叫:“害死羅太太的不是我,是她呀,是我的小姑子嚴浩敏!”
我心亂如麻,目眩膝軟,有口難言。
女:“不管怎樣,羅太太的死與你脫不了干係,不是你的惡作劇電話,她也不會遭遇車禍。”
男:“陳玉鳳,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夫妻二人可以不追究你昨天的騷擾電話,但是羅太太要我轉告你,既然你這麼喜歡打電話騷擾人家,她以後會夜夜跟你煲電話粥。”
說完,一陣風似的旋出門去。
靜默兩分鐘之後,嫂子才發出那驚心動魄的狂叫。
她東倒西歪地一路撲回房裡去,一聲聲狂叫著,眼神黯淡無光,面容更像是一張白紙。
嫂子把自己關在房裡有好半天,出來時拼命揪著自己的頭髮,見了媽媽便問:“剛才是我做噩夢吧?沒人上門來過,哦?”
媽媽閃身,避而不答。
見了我又問:“今天一整日都沒人上門來,嗯?”
我無言以對。
她又跌跌撞撞地坐到沙發上,猛拍胸口,喃喃自語:“不怕不怕,我今早才換了個新的電話號碼,根本沒有誰知道,沒有誰會打電話來的。”
話音剛落,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嫂子霍地站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如遭雷擊似的倒了下來,睜著一雙恐懼到極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電話機。
那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聲音分外震耳、刺心。
媽媽遲疑著,不敢去接。
我也很怕,但在避無可避的心態下拿起聽筒。
“喂!”
“你好,這裡可是姓方?”
“不是。”
“噢,打錯電話了。”
我如獲大赦地鬆了口氣,緩緩地擱上了電話。
嫂子的一張臉扭曲著,又像笑又似哭:“羅太太?”
“打錯了。”
“真的?”
心念一轉,氣她在劉氏伉儷面前指控我是害死羅太太的兇手,於是改口:“假的。”
“日光日白,都這麼猛呀!”
“不然怎叫冤魂?”
“她……想……怎……樣……呢……”
“冤有頭,債有主,她是報仇來了。”
“可她明明是被車撞死的呀,是……你……害……的……”
“不錯,羅太太是被車撞死的,但她泉下有知,也會原諒我的過失。我不過要好心通風報信,好讓她知道那引發她家變的惡作劇電話,是你搞的鬼……”
“我不過是想跟她開一開玩笑……局面……僵了……我到時自會出來解釋清楚……”
“陳玉鳳,可是之前,你並不是這樣子講呀!”
“我……我……”
“羅太太的鬼魂,分明是衝著你來的!”
“你……你……”
“還什麼我我你你的,搞到如此田地,我也唯有見步行步。命我只有一條,羅太太如果要我償命。我也認了,可不像你陳玉鳳,死到臨頭還這般德行,可沒的污辱了陳這個大姓才好!”
我顫巍巍地折回房,倒在床上,這才像登天,虛得一點兒力氣、一點兒勁也沒有了,睡倒下來直喘氣,如此折騰了兩天,是鐵打的也熬不住。
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朦朧中,隱約聽到了大門開關的聲響,是嫂子還是媽媽外出呢?
唉,都自身難保,管它呢,其實,也避無可避、怕無可怕了。
醒來,夜色正濃。
睜開雙眼的第一個反應,以為自己在睡夢中被人抬到廟裡去了。
因為房裡的牆壁、窗門都貼上了符張,橫也有、直也有、斜也有、倒也有,那一張張寫滿符咒的黃紙,瞧得我滿心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