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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我看到姐姐的表情,看見我靠近的時候,她非但沒有感受到白玉的溫暖,反而臉上寫滿了恐懼,她的身子緊緊與那具骨骸貼在一起,不敢靠近我一步。
“頭……”
當時我還不知道姐姐看到了什麼,緊跟在姐姐的背後,鑽進了地下停車場。
地下停車場照例是一片黑暗,突然,我看見車燈的亮光,有輛車子緩緩地發動了。
閃亮的光芒就像是鬼魅的眼睛,照亮了地下停車場的地面,荒唐的是,那輛朝我逼近的車子上,竟沒有半個人影。
“這個時候,也不該感到奇怪了。”
停車場很冷,很冷,我堅定了信心。
車子引擎的聲音慢慢地朝我靠近,車燈的光芒在牆上映出了我的影子。
那時候我才注意到了我長長的影子,影子失去了頭部,僅剩下頭以下的部分,頭的影子則在空中飛舞,後面跟著些像蝙蝠般的鬼影。
“啊啊啊啊啊!”
車燈照耀下,停車格的兩邊也站滿了“人”,每個都是失去頭顱的鬼,他們的手上都抱著顆自己的頭顱,那些頭顱的形狀都極其扭曲,不是頭蓋骨打開,腦漿潑灑,就是滿臉是血,以及被壓得干扁破碎。
我手持白玉,默念神咒,同時咬緊牙,朝著其中一邊的“人”衝過去。
冰涼的冷氣又包圍著我,還好我順利地穿過了這些靈體,想朝著我撞來的車子也撲了個空,在我的背後熄了火。
“吼……”
低沉的吼聲依然在我身後響著,我看到姐姐被白骨挾持著,被帶上另一端的樓梯,是往工藝教室的方向。
“它們沒有辦法傷害你。”
我的耳邊響起這樣的聲音,好像是白玉在跟我說著話。
“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感到害怕,只要你害怕,就會加強它們的力量,儘管衝過去就對了,把你姐姐帶回家。”
聽著上師的話語,我奔出地下停車場。
樓上,是地獄般的景象,階梯上站著一名全身發白的小男孩,惡狠狠地盯著我看,我聽到球場上傳來打球的聲音,好像也有“人”在球場。
“咔嚓,咔嚓。”
教室的玻璃搖晃著,幾隻不知哪來的手正在狂敲著玻璃窗,黑板上自動出現幾個字,嗒嗒嗒的黑板書寫聲,在上面寫著詛咒的話語,水池的方向也走來兩個渾身濕漉漉的學生,她們的長髮遮住了臉,滴答滴答的水聲迴響著。
不遠處的音樂教室也傳來斷斷續續的鋼琴聲,我的腦中迴蕩著上師的話語,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好似有股光芒引導著我,無視四周的騷動,我闖進了工藝教室。
工藝教室里,傳來線鋸機吱吱的聲響,陰暗的教室中,我看見姐姐的頭靠在線鋸機的鋸台上,而線鋸正要往她的脖子處逼近。
我趕緊趴到線鋸機旁邊,線鋸機的開關是關著的,空氣中木屑的味道混合著血腥的臭味,而姐姐依然趴在鋸台上,長發遮住了她的臉蛋,表情宛如在鋸台上沉睡著。
既然關不了線鋸機,那就得想辦法把姐姐拉開,我用力地拖著姐姐的身體,她的身子卻像石頭般沉重,無論如何也拖不開。
“怎麼辦?”
我死命地握著姐姐的手,開始用力地拉著。
“這樣……就可以了。”
我聽到姐姐這麼說著,線鋸的鋸條穿過了她的脖子,飛散的骨骸與肉體碎片,與潑灑而起的血霧,如雨點般地染在我的衣服上,姐姐頸動脈噴出的血,像噴泉般高高飛起,在牆上灑上大片的鮮紅。
“呀呀呀呀!”
我放聲尖叫起來,終於在這幕血腥的景象中暈了過去。
鳥叫聲。
好像才過不了幾分鐘的時間,又好像過了很久。
我睜開眼睛,看到早晨的陽光照在工藝教室的窗外,而姐姐的手與我的握得緊緊的。
時間是早上六點,地下街所發生的事情也是,我都是在這個時候醒來。
“姐姐,姐姐?”
我搖著昏睡中的姐姐,姐姐這時候才睜開眼睛。
“佩珊,你聽我說噢。”
姐姐微笑地握著我的手,表情十分開朗。
“我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夠了!”
我用力地甩開姐姐的手。
“是那個男生帶你來這邊的對不對?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你做夢為什麼會做到這裡來?你自己有沒有想過?”
姐姐被我的怒罵給嚇到了,她用驚愕的眼神看著我。
“是的,我醒來是在這裡沒錯,但這是不是你帶來的?”
“我?”
“佩珊,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是你的問題哦。”姐姐望著我看,“我只是跟你說我的夢境,其實之前的事情也有點奇怪,但我始終不相信這是什麼鬼怪做的事情,這些夢都讓我的心裡感覺很平靜、祥和,倒是你說的……好像是在地獄裡頭才會見到的景象。”
我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的問題,是嗎?”
“我在夢裡,也看見你,所有的人都在快樂之中,只有佩珊你在害怕呢。”姐姐的語氣很溫柔,沒有多少責怪我的意思,“我不會因此而生氣,只是不知道佩珊你在害怕什麼,夢中的你捧著頭顱,惡狠狠地瞪著我看,就連我在跟過去的你說話的時候,你的眼睛也在杯子裡盯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