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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你不記得了?你還為了她在大學校園裡念過情書、掛過橫幅呢!那小妞特漂亮,就是臉皮薄,被你嚇得宿舍門都不敢出,名字叫什麼來著?」
蔣瀚愣了一下,立刻否認道:「淨胡扯,我哪幹過這樣的事兒,我專一著呢!」
又一個人說:「絕對有,我也記著呢,好像不是叫什麼雪,就是叫什麼雨的。」
我在心底輕輕地說:「是叫喬夜雪。」
五年的時間不算短也不算長,若說長,為什麼關於她的每一件事情我都還記得,想忘都忘不掉,時間只是漸漸模糊了她的樣子。
若說短,這座城市已經發生了很大很大的變化,我有點擔心,她要是回來了會不會迷路。
整座城市好像都已經把她忘了,她家的老宅,她喜歡的甜品屋,她愛逛的街心花園一個一個的全都拆了,她當年的大學同學也全都已經畢業了、離開了這裡。那個小夢還當了媽媽,前一段時間還給我發了郵件、說了現在的情況,只是沒有提起她,大家都把她忘了。
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從遇到她到她離開一共只有短短的半年,我有時會回母校作報告,看到那一群群的女大學生,總會想她是不是也在裡面,後來想了一下才發現,她今年已經25歲了,大學早該畢業了。
她家的房子是我找人買下來的,我愛她,愛到她想幹什麼我都願意依著她,包括離我而去。我本來以為她想明白了就會回來,她是那麼柔軟那麼需要人照顧的一個女孩,她最怕的就是一個人,沒想到就這麼一去不回了。
她走的第一年,李慕江問我後不後悔,我沒有回答。到如今,李慕江恐怕也忘了有過那麼一個人了。
大家都太忙了,工作、賺錢、爾虞我詐,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煩惱,何況他也有了讓他快樂讓他痛苦讓他憂心忡忡的徐欣瑤,誰也沒有功夫聽我嘮叨。
我冷眼看著李慕江和蒙政因為徐欣瑤絕交,李慕江結婚那天,蒙政也去了,蒙政說我訂婚他都敢來,他結婚我還有什麼不敢的?我說,隨你,你想找虐我不攔你。到了一半,他還是受不了的出去了。
我想跟他說,其實我挺羨慕他的,他愛的人即使不能在一起,至少還能遠遠地看著她幸福,而我,卻連她在哪兒、過得好不好都不知道,能看著愛的人幸福也是一種幸福。
我很少給徐欣瑤好臉,李慕江和蒙政都因此說過我,我說,害我妹妹傷心的女人我為什麼要對她客氣?其實是因為喬夜雪,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陽光充沛的早晨,我安慰被李慕江教訓了一頓的她說,等李慕江以後也有了喜歡的人,我比他還凶,絕不給那個人好臉兒。
答應過她的事兒,就算是句玩笑我也還都記著呢。
大家哄蔣瀚的時候,陳越東也在場,聽到有人說起她,他遙遙地沖我舉了舉杯子,我哭笑不得地想,沒有想到,如今能和我一起懷念她的,就只剩下他了……
陳越東
2011年11月17日星期四小雨
今天沒有想到會遇到葉博良,圈子裡人人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不好,沒有人會把我們排到一張桌子上,蔣瀚這小子,都二十七八了,辦事還是這樣的不靠譜。
從酒店出來時,我又遇上了他,原來我的車旁邊停的那輛奔馳S600是他的,這小子,終於不再開著跑車招搖過市了。
他笑著扔了根煙給我,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有人在後面笑道:「陳總,葉總,什麼風把你們倆吹到一塊去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和他是因為喬夜雪關係不好,如今也是因為她才握手言和,因為到剛剛有人又提起她時,我才明白,如今能和我一起懷念她的,就只剩下他了,大家都把她忘了,如我的家人和李易江這些沒忘了她的,也絕不會和我提她,他們都裝作把她忘了。
2010年的年初,因為中山路要由六車道改為八車道,她家的房子給拆了。時代在不停的前進,沒有人能阻止這個世界的變化,東越和博成加在一起也保不住那棟小樓,再多的錢也不能讓時光停下一分一秒。
拆房子的那天,我和葉博良都去了,我哭了,他也哭了。
總覺得房子在她就一定還會回來,房子沒有了她就真的離我而去了。
有人說葉博良是高興哭的,這房子他2006年買的時候才六百萬,這幾年房價不斷地漲,像這樣在鬧市區主幹道上獨門獨院的老式三層洋房,政府給的補償比起他當時買的價得翻上三四倍。他們說我是氣哭的,因為我討厭葉博良,見不得他占便宜。
我是很討厭他,我討厭他趁我還沒醒就放走雪雪,我討厭他趁我還在醫院就買下她家的房子,我後來向他要裡面的東西,他居然一樣都不肯給我。
我醒來時沒有看到她,還以為她死了,我的家人都不願意跟我說她的事兒,只讓我安心養傷,別再想著她了。後來怕我出事,才說她根本沒事,只是走了,我起初不相信,以為她死了,他們怕我受不了才騙我的,後來好了之後去找了她的同學才知道,她是真的走了。
可是她一個女孩兒能去哪兒,她那樣的性格,遇上壞人遇上困難怎麼辦。我找過她很久,但沒有結果,我想過最壞最壞的結果,可是又不願意相信。
我經常會做噩夢,夢到她站在空無一人的地方,我一叫她她就會跑,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