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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怎麼會通知你的?」她像是鬆了一口氣,隨口問道。
「你關機了,葉博良沒接,之前交醫藥費時我留過電話。」
「哦。」
一路上兩人再也無話,陳越東一向善於處理突發事件,此時卻實在不知道怎麼和她開口,怎麼告訴她張念清因為她關了機,便去醫院找她,見她不在卻仍大鬧病房,用極不堪入耳的話挖苦喬家的大小姐看似高貴卻為了錢先後給兩個男人當玩物後才揚長而去,鄭媽媽終於知道了自己的病花了多少錢,也許是受了刺激,護工出去取個東西的功夫,她就不見了,等醫院的人在樓梯間找到她,人已經不行了。
本身就病入膏肓,精神上受了打擊,掙扎著下床又跌下了樓梯,象徵性地搶救之後很快人就去了。
陳越東接到電話時正在開會,他足足在葉博良家的樓下猶豫了半個鐘頭才敢上去。
還是到了醫藥樓下,喬夜雪客氣地道了聲謝便準備離去。
「雪雪」他倒吸了一口氣拉住了她,終究還是要告訴她「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再和你說點事兒吧。」
喬夜雪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陳越東,你拿病人當藉口騙我出來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我是騙了你,不過不是因為這個。」
……
葉博良趕來的時候喬夜雪正在陳越東的懷裡微微發抖,兩個人都知道這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一見著他陳越東便鬆開了手,葉博良也沒再追究。
喬夜雪拒絕去見人最後一面也拒絕回家,甚至連話也不肯說一句,葉博良大致地跟護工了解了一下情況後,再回頭一看陳越東已然不見了。他正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喬夜雪卻先開了口。
「你知不知道,其實我挺壞的,我知道她的病治不好,用最好的藥也熬不到兩個月了,醫生都告訴我了,再勉強下去對病人也是一種折磨,因為越到最後她就越痛,不如換最保守的方法,即使拖不了那麼長也不會太痛苦。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希望多一天也好,這樣我就可以覺得我還有家,我們家不是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其實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自己。」
「小時候我淘氣我不練琴家裡的大人罰我不准吃飯都是她偷偷地端來給我,我換牙的時候我媽媽不讓我吃糖她也會偷拿給我,她帶大我媽媽又帶大了我,比我媽我外婆抱我都多,小的時候我最粘她,因為她最溺愛我,可是長大了之後我就開始看不起她了,我笑話她不認識字,笑話她什麼都不懂,嫌她邋遢,不准她進我的屋子,不准她替我收拾房間。」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天我早晨和我媽媽頂嘴沒吃飯就去上學了,她跑來給我送我愛吃的蛋糕,我同學問我這是不是我奶奶,我嫌她丟人嫌她不體面,就立刻說才不是呢,這只是我們家的保姆。她聽見了只笑笑,可再也沒來過我們學校。其實她在我們家都快五十年了,早就誰也都不把她當保姆了,家務活也很少讓她乾的。」
「我上大學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生病了,我告訴她我們學校特別美,想趁她身體還不是特別糟的時候帶她來看看,她一直都嫌得坐車不肯來,後來動不了了才告訴我其實她挺想來的,就是怕給我丟人,怕我同學見了她會看不起我。我這才知道,我小時候那麼說她她一直都記著呢,記了那麼多年,可是她還是對我特別好,從來都沒說過我沒良心。」
「她特別省,我外公外婆還在的時候她也特別省,我喝了一半不想喝的酸奶想扔掉她都會嫌捨不得,會接過來用我的吸管喝,所以我覺得她邋遢我看不起她。她知道自己花了那麼多錢,知道我幹了那麼不體面的事兒得多難過啊。所以我才不敢去見她,我沒臉去了。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我知道她陪不了我多久了,可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最後會是因為這個,我真後悔我當初就該和他們一家同歸於盡的。」
葉博良聽了這話又想起剛認識的時候她也那麼和自己說過,心中一驚,剛想勸她別干傻事兒,就看到陳越東拎著張念清走了過來。
「道歉!」陳越東說完就把她往喬夜雪面前一推。
喬夜雪皺了下眉頭,不假思索地說:「陳越東,我拜託你,你和她,你們倆一起,有多遠就滾多遠!」
「還不快滾!」陳越東自己沒動,只對張念清說了那麼一句。
張念清似乎有些害怕,卻仍嘴硬地說:「陳越東,你這麼對我會後悔的,還有你喬夜雪,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就別怕人說,一個保姆而已,你不就是想博取這兩個男人的同情嗎!別裝可憐了成嗎,噁心死了。」
她還沒說完,葉博良就想走上去踹她,卻被喬夜雪搶了先,見到不顧一切想往張念清那兒撲的喬夜雪,葉博良立刻雙手抱住了她,頗不耐煩地對陳越東說:「你還不趕緊把這個女人弄走!」
後事是葉博良主持的,陳越東本想幫忙,他堅持沒讓他插手,現在他才是喬夜雪的男朋友,她的家事當然應該他來管。
鄭媽媽的老家已經沒什麼特別親的親人了,葉博良為了讓自責不已的喬夜雪寬心,便想讓後事辦的儘量體面一點兒,將沾點親的都叫來了,當然人家也不是白來的,多多少少都得了些好處。
熊小樂也來了,因為白事當前,葉博良、陳越東、喬夜雪和熊小樂相處地居然也算和諧。滿屋子都是人,可真正感到傷心的只有他們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