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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恰好考到了白老師所在的學校,只是那時的他對學畫漸漸失了興趣,極少再去喻家。她的家就在學校,偶爾也會遇上,不過打個招呼便走,從沒留心注意。大二還是大三的時候,有次在圖書館的樓梯間見到她,她穿著高中校服,抱著一摞書,白衣藍裙,齊劉海和馬尾,在一群女大學生中顯得格外清純,直到那一刻他才發現,白老師家安靜聽話的小丫頭居然已經長成了漂亮的大女孩。
模樣雖然長開了,性格卻和以前一個樣,雍佐哥哥還沒叫出口,臉就先紅了,身邊的幾個室友一起起鬨,說他居然偷偷藏了個這麼好看的小妹妹,他一面笑著罵了幾句,讓他們別嚇著人家,一面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鍋,她搖了搖頭,仍是轉身就跑。
他撿起她掉在地上的筆記本,假裝沒有看見過最後一頁上字體各異的「雍佐」,將夾在裡面的三色堇裝進口袋,穿過圖書館,敲響了喻家的門。
見筆記本正是被他撿到,獨自在家的喻白局促不安地支吾了半刻,連應該請他進去也不記得。
白老師正好進門,見到他立在門外,責備了她幾句不懂禮貌、竟把客人堵在門外,便留他吃飯。一頓飯吃下來,她不停地偷偷望向他,見他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發現筆記本中的秘密,才終於放下心來。
鬼使神差地,早已有了別的愛好的他對白老師說想要繼續學畫,她聽到後微微怔了一下,眼中溢滿了歡喜,嘴角也彎了起來,卻唯恐被看穿,立刻垂下頭去,他其實全都看在了眼裡,只覺得這些小表情極其可愛,真正動心也就是在那一刻。
轉眼已經過了六七年,她當日的樣子他還清楚地記得,他們之間卻早已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人生真是不可思議。
此刻的喻白穿著長到腳踝的粉白睡裙,抱著膝蓋蜷在床邊,柔和安靜一如往昔,讓他差點再次忘記,她已經另嫁了他人。
「對唐睿澤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說,讓他跟你道歉認錯,這樣關上手機跑出來還不告訴他在哪兒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你如今是大人了,別總耍小孩子脾氣。」
「我什麼時候耍過脾氣?」
「稍稍不順心就不聲不響地跑掉不理人,這樣還不算鬧脾氣?你過去是沒和我吵過架,可是那樣一聲不吭地默默生氣不說原因,更讓人惶恐不安、摸不著頭腦,想改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我和唐睿澤不一樣,有些東西是要不來的,說出來只會更丟臉。我真的沒生他的氣,是氣我自己。」她只恨自己不爭氣,明知道這場婚姻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卻控制不住地漸漸入了戲。
「沒說怎麼知道要不來,你總是小瞧自己,那小子心裡不是沒有你,他親口跟我說他很喜歡你。」
「謊話他張口就來,就算是親口所說也未必是真的。」她並不覺得意外,為了氣雍佐,唐睿澤連那粒鑽石都丟了回去,還有什麼說不出來,「我小瞧自己,根本都是因為你。」
因為雍佐將她隱在暗處整整三年,自卑才漸漸生了出來,那時的她也偶爾會想未來,雖然也曾想過未必可以走到最後,卻從未料到有一天她會和雍佐聊起與旁人的姻緣。
喻白突然發現,面對這個愛了十年的男人,她終於可以心平氣和。
「我之前看過一句話,叫『原來心死只在一瞬間』,當日被誤綁,你不聞不問,我不認識路,又冷又怕,好不容易走下了山,回去後告訴你,你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我高燒了一個星期,你明明都知道,卻只回了幾條簡訊,連電話也沒主動打一個,其實那時候對於這段關係,我就已經死了心,可是因為你拖著遲遲不肯和我說清楚,所以寧願痛苦我也不肯回過神。如今再回頭想,明明你已經切斷了所有聯繫,我還那樣堅持地每天發簡訊打電話要說法,還真是愚蠢。」
「你說的對,會者定離,不說出來至少可以避免尷尬,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困擾了你也賠上了自己。」
「當初」再美好也只屬於過去,有些感情一去永不回。雖然遲了些,事到如今,她終於回過了神。如果早點放下,或許就不會陷入如今的糾葛。
雍佐默不作聲,好一會兒才起身摸了摸她的頭:「不早了,睡吧,明天早晨我做你喜歡的蘑菇雞肉蛋餅。」
第26章
喻白極少睡懶覺,閒來無事的時候,卻喜歡賴在床上不起。與唐睿澤住到一起後,或是被他強拖到外面跑步吃東西,或是為趕著去公司的他準備早餐,漸漸改掉了這個習慣。
七點不到,她就起身下了樓。
「還以為你要多躺一會兒,就沒去廚房準備。」正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喝茶的雍佐合上了手中的報紙。
「你看報紙吧。以前吃了那麼多你做的早餐,難得有時間,這一次我來。」
嘴上說好,雍佐卻還是跟到了廚房,兩人都明白再也沒有下一次,所以同時做了對方最愛吃的那款。
對著滿滿一盤蘑菇雞肉蛋餅,喻白的胃口卻似不佳。
雍佐見狀放下了筷子:「怎麼了,不想吃麼?我再另做份別的給你。」
「沒有,我很喜歡。」因為太好吃,只嘗了一口她便下意識地想做給唐睿澤,轉而想起他與林艾杉,又感到沮喪。
雖然猜得到喻白因誰而落寞,雍佐卻不肯揭穿,微微一笑,轉移她的注意力:「吃過飯一起去市場轉轉,看看有沒有好螃蟹,中午做香辣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