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流河之殤
流河的身影突然出現，讓古情眼底瘋涌的殺意中閃過一抹愕然。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嗤！
古情的手如同鮮紅的利器，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道，直接沒入了流河的心口。
在那一瞬間，流河皺了一下眉，可是他本就長相溫和，即便是自身受到了傷害的時候，他顰眉的樣子也透著一股溫柔。
而他那雙星目，正好對上古情赤紅色的眼睛。
古情呆了一秒。
「流河哥哥——！！！」路七七尖叫出聲，她在剎那間瞪大眼睛，然後整個人都朝著古情撲了過去。
鬼野眸色一暗，下一秒，他人已經閃身到路七七面前，他單手一揮，一道火牆出現在他腳下，將路七七整個人攔在了火牆後面。
路七七很想跨越這火牆，可是她稍邁進一步，火牆就會倏地讓直衝雲霄般的漲起，如果硬闖，只會葬身火海。
「古情——！」路七七雙眼通紅，瘋了一樣的嚎叫起來。
然而古情什麼都聽不見。
她只能看見自己的手埋入了流河的胸口，手的邊緣，已經不斷的開始冒出鮮血。
而流河，他似乎正在忍受著某種劇痛，但這依然沒能掩蓋他眼底最深處的那一抹溫柔。
一抹帶著哀傷的溫柔。
流河並非不死之身，只是蠱毒讓他的身體始終保持鮮活，這種鮮活不是長生，是每隔七天蠱毒發作他都要忍受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痛苦所換來的。
人類的世界是公平的，他活的這些年頭，都是用痛苦換來的。
還有就是禿頭老道的修為。
而如今，古情單只手全部沒入他心臟的位置，古情都能夠感覺到自己尖利的指甲像刀尖一樣將他的心臟徹底穿透。
這便是要了他的命。
古情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原本一直圍繞著她的殺戮氣息開始悄然散去。
她眼底的赤紅像是滴進了大海的紅墨水，開始逐漸的被溶掉，就連她栗金色的頭髮也開始褪去那一層光色。
她感覺到自己的指甲正在慢慢縮短，同時也清晰無比的感覺到自己指尖的震顫。
那是流河的心臟。
是她的，墨簫哥哥的心臟。
「不……」古情呆呆的看著流河的臉，輕輕搖了搖頭，她的理智正在一點一滴的瓦解。
流河已經感覺到自己一直在透支著生命的身體正在悄然的開始進行最後的運轉，他反而覺得輕鬆。
他的唇角輕輕扯出一抹苦笑，但僅僅是這一個細微的動作，也牽扯到他心口無法言喻的痛。
終於可以解脫了麼……
自己一直活得就像行屍走肉……
只是，我還沒有找到她啊……
一想到記憶中那個純白色的影子，她散落在肩頭的碎發，她溫柔的眼神和那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的眉眼輪廓，他的眼睛漸漸地濕潤了。
我還沒有找到她……
流河嘴唇微微動了動，因疼痛而顯得有些發抖，他凝望著古情，這一瞬間的神情有些複雜：
「能不能……在我死之前……告訴我，她，她到底在哪兒……」
他努力的抬起一隻手，想要抓住古情的手臂，可是剛剛搭到她的肩胛，他心口傳來的一陣拉扯的劇痛就讓他的手無力的落下。
古情雙眼逐漸睜大，看著這一切，看著他蒼白的面容，整個人都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站立在原地。
她先是輕輕搖了搖頭，隨後，頭像是撥浪鼓一樣猛烈的搖晃起來，她一把從他的心口將自己的手拔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掌。
五指張開，粘膩的血不斷的順著手指的間隙滑落。
古情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聲音抖的不行：「不，不不，不可能的……」
她……她竟然殺了她的墨簫哥哥？
隨著古情抽出手的動作，流河的胸口嗤的噴出一大片鮮血，有幾滴直接打在了古情的臉上。
他溫潤的眉宇此刻徹底糾擰在一起，整個人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搖曳了幾下，就倒在了地上。
「不——！流河哥哥！不！！！」路七七親眼目睹這一切，卻怎麼也度不過這火牆，她尖叫著跪在了地上，瘋了一樣的哭喊了起來。
可是倒在地上的流河並沒有看路七七一眼。
路七七已經哭的徹底模糊的視線里，流河從始至終都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他沒有看她一眼，他始終在看著古情。
他側身躺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他的身體因為心臟被穿透顯得有些輕微的抽搐，他溫潤的臉上掛了幾行很淺的淚痕。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他看著古情，還是覺得她的臉那麼的陌生，可他就是想哭。
古情……你告訴我她在哪兒好不好，我好想找到她……
流河的眼睛愈加的濕潤了，他的唇因失血過多已經開始泛白，輕輕顫抖著，擠出幾個破碎的音：「她……她在……哪兒……」
然而古情卻沒有聽到他的話。
她已經失聰了。
她呆立在原地，一直在看著自己穿透流河心臟的那隻手。
那隻手上面布滿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她的世界就只剩下紅色。
破碎的記憶片段瘋湧向她的腦海。
無數人的哀嚎，哭喊，還有漫天的血紅色，她襲著一身及地的白色長裙，拖動著那裙擺，走在無數屍體之間。
她笑的格外美艷，腳下啪嗒啪嗒的踩出一個又一個血腳印。
那是她最不願意想起的自己。
「不……」古情呆呆的搖搖頭，眼神空洞的像是失去靈魂的娃娃。
「這不是我，我不是魔鬼，我不是……」古情搖晃著自己的頭，不住的喃喃。
鬼野眼底浮著著一層觸不到底的幽暗，他伸出手想要將古情抱進懷裡，但指尖剛碰到古情的後肩，他就感覺到古情身上傳來的顫抖。
像是掉進冰潭之中，感覺到刻骨銘心的寒冷的那種戰慄。
她，在崩潰當中。
意識到這一點，鬼野皺起了眉，他猩紅的左眼倏地亮了一秒，隨即一把將古情攬入懷中。
然而古情還是什麼都感覺不到，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漫天遍野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