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陰寨（4）
099
父親聽完我的話，並沒有覺得此事蹊蹺，道：「摺紙元寶很正常，不過，這東西必須得是身上有陰債的人折才行，平常人折元寶，輕則小病，重則減壽。」
那女人看起來，並沒有災病的徵兆，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難道是身上背著陰債？折那麼多紙元寶，這是有多少陰債背在身上？
父親又沉思一陣，決定明天去那家看一看。
父親問我，為什麼羋川不在家？我這才意識到，原來他還是沒回來。
心裡有些難過的感覺。
回到家裡，代睿也不在，父親怕我再出問題，一直不放心，又為我燒了水洗臉洗澡用。
可是不管怎麼洗，我總是能夠在身體上嗅到一股子腥味，折騰了半宿，天蒙蒙亮我才從浴缸里出來，疲倦的躺在床上閉著眼。
那股子血腥味依舊揮之不去，我甚至感到煩躁起來。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在困頓下睡著了。
夢，又是夢，這個夢出現的時候，我已經知道自己又深陷在夢境之中，可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我並沒有深陷在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中。
反而是身處在一處城門外，這城門古色古香，像是古代建築，天空是黑色的，沒有星宿和月亮。
城樓上掛著四盞紅燈籠，並沒有什麼人守著城門。
我輕輕邁著步伐，走進這座城，進城後，一股子節日般的氣氛襲面而來，城裡的人身著長袍，面帶面具，滿街都飄著淡淡的香味，是那種檀香味，與羋川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我興奮起來，羋川在這裡嗎？
一天多沒見他，其實很想他呢。
我四處轉悠著，這一整條街，戶戶的窗欞和大門外，都掛著紅燈籠，街邊上有賣糖葫蘆的，有捏糖人的，一個帶著面具的婦女，懷裡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娃娃，奇怪的是，這娃娃也帶著面具。
難道這裡要舉辦面具舞會？
繼續向前走，出現了一家布店，一位側影漂亮的姑娘，窈窕的腰身，身穿月牙白的衣裙，粉嫩的頸子輕露，她選中了一縷絲線，正付著錢，那錢像銅片似得，上狹下廣。背平，面凸，表面上有刻鏤的文字般的東西。
我專注的看著她，總覺得她的有點似曾相識。
當那姑娘轉過身時，我猛然一驚，我確實是認識她。
腦海里似乎立刻便要認出她來，猛然之間又變得一片空白，怎麼想都想不起她是誰。
她對我溫婉的笑起來，我也投以微笑。她很迷人，如果古人真的有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來形容哪位姑娘的美貌，我覺得，再適合她不過。如水般柔亮的長髮，粉嫩的嘴唇，翹挺的鼻子，還有那似含了秋水般的眼珠，只要看過她一眼，似乎便難以自拔，縱使我不是男人。
直到她從我身邊走過去，留下一抹淡淡的血腥味，我才恍惚的，從那份驚艷中有些清醒，我又開始想她是誰？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我揉著頭部，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中央。
恍惚間，一個扛著貨架的人從我的面前，迎面而來，他居然直接穿過了我的身體……
「啊……」我失聲，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和身體。
我居然看不到自己的身體！
莫名的恐慌將我籠罩其中，為什麼我看不見自己？
這個夢境太過於詭異，起初還以為是個普通的夢。
我想醒過來，回到現實中，卻沒有任何辦法辦到。
不遠處，那個傾國傾城的姑娘正回過頭，朝我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一怔，才發覺，為什麼這裡只有她是沒帶面具的？而其他人都是帶著面具，看不到臉部。
「你是誰？」我朝她跑過去，雖然肢體毫無知覺，視線卻越發的離近了。
「我是你啊！呵……」她的笑聲，有一種說不出的森冷。
「是你？」這和我之前聽到的詭異笑聲出自同一人，但她絕對不是在趙圓圓姥姥家隔摺紙元寶的女人。
「呵……」她絕美的臉上露出的笑容，看起來莞爾柔和，可那聲音卻恐怖極了。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控制我！」我想抓住她，但我在這裡卻沒有實體，穿過只能穿過她。
「我是你啊！」她的眼神剎那間，稍有些空洞，但立刻轉為一抹恨意的神色：「應該說，你是我！」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無形的恐懼由心而生。
「呵……」又是一聲陰森的輕笑，她在我的眼前，居然消失了！
街還是原來的街市，到處掛著血紅的燈籠，酒館裡，人滿為患，我不知該如何逃出這個夢境，漫無目的的在空間裡飄蕩，時間過得很慢很慢，我甚至覺得，如果我找不到離開這裡的途徑，或許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那麼，我和羋川還會有見面的機會了嗎？
我的父親母親，也再見不到了？
「將軍明日就要定親了……」一個帶著面具的姑娘從我身邊經過，她的肩膀聳動著，似乎是在哭泣。
在她的身邊，還有兩位姑娘，看她們的穿著，並不像富裕的人。
三人一齊走進了酒館，很奇怪的是，我不由自主的跟了進去。
著酒館裡人滿為患，三位姑娘找了角落裡的矮桌坐下，點過三道菜後，帶著面具的店小二張羅著上菜。
那些菜餚，看起來極其誘人，可卻一絲香味都沒有。
哭泣的姑娘，肩膀依舊輕微的聳動，她還是在抽泣：「將軍……將軍他，明日就定親了。可我……我終是沒有機會了。」
這聲音悲戚，聽的我甚至感到一絲悲涼。
另一姑娘幽幽嘆氣：「朵兒，你別再痴心妄想了，你又能如何呢？將軍待我們不薄，每月的月俸比哪家丫鬟的都多，咱們……不應該再有妄想。」
「可是，可是……」
「你看，哪家的丫鬟有錢來館子裡吃酒？也就我們了！你該知足了。將軍對咱們好就行了，他看不上咱們的。」
「我想……我想……」叫朵兒的，哭泣的丫鬟抽噎著，小聲道：「我想求將軍收我為填房。」
「可不許說如此的話，想都不該想，你可知明日與將軍定親的人是誰？是羋楚公主，雖不是長公主，但身份比我們高了十萬八千里，如若讓她知道你的心思，還不要了你腦袋？」
我看著那個哭泣的，可憐的丫鬟，她的想法，把自己的處境陷入卑微的地步。
她口中的將軍，到底是何許人也？
而且，這個夢境，到底是什麼年代，什麼朝代？
哭泣的丫鬟掏出帕子，似乎是想拭淚，拿著帕子的手剛剛抬起，她臉上的面具，毫無徵兆的脫落下來。
另外兩個丫鬟發出一聲驚呼，甚至我都發出一聲驚呼，因為我看到了她的臉，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她驚慌的拾起面具，慌忙的帶上。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有這麼多不正常的東西。
「朵兒，你呀，要當心，不要毛毛躁躁的，幸好沒被人看見。」另一位丫鬟嘆著氣，手指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撩開面具的下半部分，用筷子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裡：「快吃吧，一會就涼了！」
聞言，餘下二人也輕輕的拿起筷子，將面具撬開一個縫隙。
我豎著耳朵聽著酒樓里喝酒漢子的議論，他們多數是在議論，那位將軍明日訂婚的事宜。看來，這位將軍在似乎在此地影響不小。
這邊幾個姑娘吃了一陣，便起身付帳，出了酒樓，我像是對這幾個人好奇，視線一直停留在她們附近，直到她們走進了將軍府。
叫朵兒的丫鬟進入了主臥似得一間臥室，其餘二人守在門外。
朵兒將放在竹編的小筐里的針線拿出來，轉身進了內室，她將面具摘下來，眼裡還滴著淚水。
她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看起來很讓人彆扭，她分明不是我，卻連臉上的任何細節都一模一樣。
內室的牆壁上，掛著一件火紅的袍子，看起來，很像新郎的衣服。這也許就是那位將軍準備娶妻時穿的衣服吧？
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太過於詭異，或許我從這個將軍府，能夠找到出這個空間的辦法！
我睡著之前，父親一直都掛記我，現在出了這種事，估計他也已經知道了，現在也一定在找喚醒我的辦法吧。
這個空間的製造者，到底想要做什麼？為什麼弄了一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她有什麼目的！我才剛剛融合的陰璽，按理說，現在一般的空間是關不住我的，這個夢境空間的製造者，她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如此強大？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這時，朵兒已經將大紅袍子摘下，正在衣服的袖口繡著金線。她垂著淚，可憐楚楚。也真是難為她了，為心愛的男人繡婚袍，古今也不知有多少女孩做過這樣的蠢事。
那位將軍，難道不知道有個女孩這麼愛他嗎？
「朵兒，你到底是誰？這是哪裡？」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在這個夢境的空間裡，我的聲音顯得很輕，很空洞。
朵兒的手猛地一抖，尖銳的針尖扎進手指頭，一滴殷紅的血液掉在紅袍的袖口上。
「你沒事吧？」我關切的問道。
「鬼……有鬼……」她驚恐的看著四周，手裡的針掉在地上，眼睇里散落著極度恐懼，但她的手還是緊緊地把婚袍抱在懷中，像是保護比命還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