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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興師問罪

    可也正是因為身體上的劇痛得到了緩解,反而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神經也跟著鬆懈了下來。在沁涼的河水包裹中,我徒然感覺整個人疲憊到了極點,眼皮有千斤重一般,不住的往下墜。

    就在渾渾噩噩,快要睡過去之際。只聽「嘩啦」一聲,緊跟著身體一輕,再度被人撈出了水面。我躺在岸邊的草地上,抬起頭吃力的睜著眼睛,模糊的視線對上距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的,那雙好似星辰一般漂亮的眸子。嘴巴無意識的張了張。

    最後說了一句,連自己都聽不真切話:「鳳淵,現在你,願意相信我了嗎……」

    話落,便眼前一黑,徹底不省人事了。

    痛!渾身上下像被釘了千萬根鋼針一般,除了撕心裂肺的痛,還是痛!

    也不知道在這樣的煎熬下過了有多久,當我再次艱難的睜開眼睛醒來的一刻。混沌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空白--我沒有死,我還活著!那事情的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鳳淵他人,現在又去了哪裡?

    一連串的問題爭先恐後的涌了上來,我躺在舒適的雕花大木床上,已經恢復清晰的視線,茫然的望著頭頂上方,如同夜空一般幽藍的紗帳。因為剛剛醒過來,大腦的思維還很遲緩,把問題來來回回想了一遍,也沒將事情理出個頭緒來,索性也懶得去想了。  

    隨後,視線從頭頂的紗帳上移開。打量起了自己身處的這個陌生房間:

    鏤花的朱紅色門窗上。全都覆著煙藍色的輕紗,讓整個房間裡的光線都顯得有幾分朦朧,卻不至於太過晦暗。

    兩人多高的不規則木架靠牆而立,上面擺放的物件,從文房四寶到青瓷玉器,一應俱全。實木的圓桌和矮凳上,平平整整的鑲嵌著白玉花紋,和我身側同樣是白玉質地的屏風,遙相對應。

    其他擺設自不必多說,單從這些細微之處的匠心獨具,就不難看出這所房子的主人,是個不缺錢又極會享受的主。

    至於這個主人到底是誰,用腳趾頭想,我大概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假如不出意外的話。

    只是從我醒來到現在,這麼長的一會功夫。也沒有看見這個主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上哪兒去了,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愧疚,才不敢出現在房間裡。

    兀自將房間打量了一遍,又悶悶的想了一會心事之後,我才撐著手想從床上下來,去外面走走。

    「噝--」結果才動了下胳膊,我就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原本還有些混沌的大腦,因為肩膀上傳來的劇痛,立馬像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似的,清醒的不要不要的。  

    好不容易等疼痛減輕了幾分,我艱難的側了一下脖子,低頭往自己的身上瞄了一眼。絳紅色的長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換下了,此刻正穿著一身淡青色的綢緞衣衫。因為款式偏大很多,所以兩側肩膀的肌膚,隱隱露出來了一段。

    讓我覺得納悶的是,我這樣痛的死去活來,兩側的肩膀卻看上去完好無損。別說什麼明顯的傷口了,就連皮都沒有蹭破一點。

    這麼看來,這個蛇精病是故意把我的骨頭給傷到了。虧他下得去狠手,哪怕我確實是有嫌疑,好歹看在我是個妹子的份上,你也給我手下留情啊!但轉念一想,又懶得計較了。一看他那樣,就知道情竇還未開,憐香惜玉什麼的,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不過,要真是這樣的話,那我豈不是他的初戀情人?哈哈,這麼一想,心情倒莫名其妙好了許多,連身上的傷都覺得沒那麼痛了。

    「幸虧閆兒這次傷的不重,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必須得有個合理的交代。」正當我再次嘗試著起身,要從床上下來的時候,隔著房門,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話我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若不把人交給我,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雖然距離有些遠,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我依然能夠感覺到,這聲音里透露出來的,容不得人有半分抗拒的威壓氣勢。一個女人能把話說到這份上,想必來頭不小。  

    「夫人怎麼斷定,人就在我的府中?」是鳳淵的聲音,儘管顯得有幾分低迷的語調中,隱隱透著一絲笑意,但落在耳朵里卻如同數九寒冬的風,毫無半點溫度,「至於後果如何,事情還沒查清楚,現在斷言,恐怕為時尚早吧?」

    「弟弟,事到如今,你就不要狡辯了。」鳳淵話音剛落,又響起了另一個我所熟悉的聲音,是閆重烈,他居然也在,「我家阿豹親眼看見,你將那個女人帶回了家。」

    「倘若你真的問心無愧,不妨讓我們搜查一番,是黑是白,立見分曉。」

    聽到這裡,我頓時明白,閆重烈和那個女人,之所以對鳳淵發難,完全是衝著我來的!沒想到我在茶樓里千方百計的想和鳳淵撇清關係,到最後,卻還是連累了鳳淵。

    「哥哥這是哪裡的話,比起你,我自然是問心無愧。」聽到閆重烈說要搜房子,鳳淵也不急,語調慵懶的笑說道,「即便人真的在我府上,你又能證明什麼呢?我只不過是碰巧看到一個姑娘受了傷,將她帶回來醫治罷了。」

    「又是從何斷定,她是受了我的指使,意欲在茶樓行刺,對哥哥不利呢?」

    「在茶樓中,人人都看的真切,那個女人就是為了你,才會與阿豹他們起衝突。」面對鳳淵的不承認,女人徒然怒意大增,言辭鑿鑿,說的仿佛自己親眼看見了一般,「也是因為你,閆兒才會被刺傷,險些丟了性命!如此種種,你還敢說她不是你的人?」  

    「母親息怒,兒子的傷並無大礙。」那女人話一說完,閆重烈就假惺惺的接了一句,「而且茲事體大,萬一傳開了,對弟弟的名聲不好,不如還是交給父親定奪吧。」

    此話一出,我總算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話里話外都格外的偏幫閆重烈了,感情是他的親娘啊,難怪那麼護犢子!意識到這一點,再聽鳳淵叫閆重烈母親的那一聲「夫人」,我這心裡,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升起了一股難以言明的酸楚。

    這次事情的起因,不過是我在茶樓里幫鳳淵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最後都能讓閆重烈母子小題大做,對鳳淵死咬著不放。可想而知,這樣的事絕對不是第一次了,將來也不能會是最後一次。

    「呵!」不過,閆重烈母子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到了鳳淵那裡,也只是一記重拳砸進了棉花堆里,輕飄飄的起不到絲毫威懾。

    「按照夫人的意思,是不是隨便跑出來一個人,頂著哥哥的名義與我起衝突,我都可以到父親那裡告一狀,說哥哥意欲傷我性命呢?」只聽鳳淵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也不知道是在笑那女人太傻,還是在笑閆重烈太笨:「況且……」

    說到這裡,語調故意拉長了幾分,聲音里的笑意更濃了:「險些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傷了性命,這件事本身傳出去,對哥哥而言,好像也不是一件多麼光彩的事吧?」圍圍華才。  

    「你!」鳳淵一番聽似不著力道的話,實則句句帶刀,字字藏針,聽得閆重烈的母親好一會沒反應過來,你了半天,愣是沒接上話。

    「我的好弟弟,我也不相信你會做出傷害哥哥的事。」最後還是閆重烈接過了話茬,陰惻惻的說道,「但既然你說她不是你的人,又為什麼將她收留在府中?據我所知,弟弟可不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會這麼隨便將一個路邊撿來的女子帶回府中醫治?」

    「還是說,在你的眼裡,我們這麼許多人,都是聾子,瞎子和傻子,可以隨意糊弄?」

    閆重烈的話,讓本來就心裡懊悔的我,對鳳淵的愧疚更深了。

    雖然我現在會出現在鳳淵的家裡,純屬是陰差陽錯。但在別有用心的人看來,卻正好成了順理成章。既坐實了我是鳳淵的人,又間接說明了茶樓的鬧劇,我是受人指使,而鳳淵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儘管所有人,包括閆重烈和他母親,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個巧合。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況且從他們兩個咄咄逼人的氣勢來看,想必今天不討一點好處回去,也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不,我不能夠連累鳳淵!想到曾經和閆重烈的幾次較量,都兇險萬分,為此鳳淵險些丟了性命。這一次若要讓他們得逞,還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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